《北史》卷五十一 列傳第三十九



明年,帝親將左右,臨穴歌謳,令浚等和之。浚等惶怖且悲,不覺聲戰。帝為愴然,因泣,將赦之。長廣王湛先與浚不睦,進曰:"猛獸安可出穴?"帝默然。浚等聞之,呼長廣王小字曰:"步落稽,皇天見汝!"左右聞者,莫不悲傷。浚與渙皆有雄略,為諸王所傾服。帝恐為害,乃自刺渙,又使壯士劉桃枝就籠亂刺。槊每下,浚、渙輒以手拉折之,號哭呼天,於是薪火亂投籠,燒殺之,填以石土。後出,皮發皆盡,屍色如炭,天下為之痛心。

後帝以其妃陸氏配儀同劉郁捷,舊帝蒼頭也,以軍功見寵。時令郁捷害浚,故以配焉。後數日,帝以陸氏先無寵於浚,敕與離絕。乾明元年,贈太尉。無子,詔以彭城王浟第二子準字茂則嗣。

平陽靖翼王淹,字子邃,神武第四子也。元象中,封平陽郡公,累遷尚書左僕射。天保初,進爵為王,歷位尚書、開府儀同三司、司空、太尉。皇建初,為太傅,與彭城、河間王並給仗身羽林百人。大寧元年,遷太宰。性沉謹,以寬厚稱。河清三年,薨於晉陽,或雲以鴆終。還葬鄴,贈假黃鉞、太宰、錄尚書事。子德素嗣。

彭城景思王浟,字子深,神武第五子也。元象二年,拜通直散騎常侍,封長樂郡公。博士韓毅教浟書,見浟筆跡未工,戲浟曰:"五郎書畫如此,忽為常侍開國,今日後,宜更用心!"浟正色答曰:"昔甘羅為秦相,未聞能書。凡人唯論才具何如,豈必勤勤筆跡。博士當今能者,何為不作三公?"時年蓋八歲矣。毅甚慚。

武定六年,出為滄州刺史。為政嚴察,部內肅然。守令參佐,下及胥吏,行游往來,皆自齎糧食。浟纖介知人間事,有隰沃縣主簿張達,嘗詣州,夜投人舍,食雞羹,浟察知之。守令畢集,浟對眾曰:"食雞羹何不還他價直也?"達即伏罪,合境號為神明。又有一人從幽州來,驢馱鹿脯。至滄州界,腳痛行遲,偶會一人為伴,遂盜驢及脯去。明旦告州,浟乃令左右及府僚吏分市鹿膊,不限其價。其主見脯識之,推獲盜者。轉都督、定州刺史。時有人被盜黑牛,背上有白毛。長史韋道建謂中從事魏道勝曰:"使君在滄州日,禽奸如神。若捉得此賊,定神矣。"浟乃詐為上符,市牛皮,倍酬價直。使牛主認之,因獲其盜。建等嘆服。又有老母姓王,孤獨,種菜三畝,數被偷。浟乃令人密往書菜葉為字,明日,市中看菜葉有字,獲賊。爾後境內無盜,政化為當時第一。

天保初,封彭城王。四年,徵為侍中,人吏送別悲號。有老公數百人,相率具饌白浟曰:"自殿下至來五載,人不識吏,吏不欺人。百姓有識已來,始逢今化。殿下唯飲此鄉水,未食百姓食,聊獻疏薄。"浟重其意,為食一口。七年,轉司州牧,選從事皆取文才士明剖斷者,當時稱為美選。州舊案五百餘,浟未期悉斷盡。別駕羊脩等恐犯權戚,乃詣閣諮陳。浟使告曰:"吾直道而行,何憚權戚?卿等當成人之美,反以權戚為言!"脩等慚悚而退。後加特進,兼司空、太尉,州牧如故。太妃薨,解任。尋詔複本官。俄拜司空,兼尚書令。濟南嗣位,除開府儀同三司、尚書令,領大宗正卿。皇建初,拜大司馬,兼尚書令,轉太保。武成入承大業。遷太師、錄尚書。

浟明練世務,果於斷決,事無大小,鹹悉以情。趙郡李公統預高歸彥之逆,其母崔氏,即御史中丞崔昂從父姊,兼右僕射魏收之內妹也。依令,年出六十,例免入官。崔增年陳訴,所司以昂、收故,崔遂獲免。浟摘發其事,昂等以罪除名。自後車駕巡幸,浟常留鄴。河清三年三月,群盜白子禮等數十人,謀劫浟為主。詐稱使者,徑向浟第。至內室,稱敕呼浟,牽上馬,臨以白刃,欲引向南殿。浟大呼不從,遂遇害,時年三十二。朝野痛惜焉。初浟未被劫前,其妃鄭氏夢人斬浟頭持去,惡之。數日而浟見殺。贈假黃鉞、太師、太尉、錄尚書事,給轀輬車。子寶德嗣。位開府,兼尚書左僕射。

上黨剛肅王渙,字敬壽,神武第七子也。天姿雄傑,俶儻不群。雖在童幼,恆以將略自許。神武壯而愛之,曰:"此兒似我。"及長,力能扛鼎,材武絕倫。每謂左右曰:"人不可無學,但要不為博士耳。"故讀書頗知梗概,而不甚耽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