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北史》卷三十七 列傳第二十五



齊置義陽,招誘邊人,康生復為統軍,從王肅討之。齊將張伏護自升樓城樓,言辭不遜。肅令康生射之,望樓射窗,扉開即入,應箭而斃。彼人見箭,皆以為狂弩。齊將裴叔業率眾圍渦陽,欲解義陽之急,詔遣高聰、元衍等援之,並敗退。帝乃遣康生馳往,一戰大破之。及壽春來降,遣康生領羽林千人,給龍廄馬兩匹,馳赴之。破走其將桓和、陳伯之。以功除征虜將軍,封安武縣男。出為南青州刺史。

後梁郁州遣軍主徐濟寇邊,康生破禽之。時梁聞康生能引強弓,故特作大弓兩張,長八尺,把中圍尺有二寸,箭粗殆如今之長笛,送與康生。康生便集文武,用之平射,猶有餘力。觀者以為絕倫。弓即表送,置之武庫。後梁遣都督臨川王蕭宏勒甲十萬規寇徐州,詔授康生武衛將軍,一戰敗之。還京,召見宴會,賞帛千匹,賜驊騮御胡馬一匹。出為華州刺史,頗有聲績。轉涇州刺史,以輒用官炭瓦,為御史所劾,削除官爵。尋復之。梁直閣將軍徐玄明戍郁州,殺其刺史張稷,以城內附,詔康生迎接;賜細御銀纏槊一張,並棗柰果。面敕曰:"果者果如朕心,棗者早遂朕意。"未發間,郁州刺史復叛。及大舉征蜀,假康生安西將軍,邪趣綿竹。至隴右,宣武崩,班師。

後除相州刺史,在州以天旱令人鞭石季龍畫像,復就西門豹祠祈雨,不獲,令吏取豹舌。未幾,二兒暴喪,身亦遇疾,巫以為季龍、豹之祟。征拜光祿勛,領右衛將軍,與元叉同謀廢靈太后。遷河南尹,仍右衛、領左右。與子難娶左衛將軍侯剛女,即元叉妹夫也。叉以其通姻,深相委託,三人多宿禁內,或迭出入。叉以康生子難為千牛備身。

康生性粗武,言氣高下。叉稍憚之,見於顏色,康生亦微懼不安。正光二年二月,明帝朝靈太后於西林園。文武侍坐,酒酣迭舞。次至康生,乃為力士舞,及於折鏇。每顧視太后,舉手蹈足,嗔目頷首,為殺縛之勢。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。日暮,太后欲攜帝宿宣光殿。侯剛曰:"至尊已朝訖,嬪御在南,何勞留宿?"康生曰:"至尊陛下兒,隨陛下將東西,更復訪問誰!"群臣莫敢應。靈太后自起援帝臂,下堂而去;康生大呼唱萬歲於後,近侍皆唱萬歲。明帝引前入閣,左右競相排,閣不得閉。康生奪其子難千牛刀,斫直後元思輔,乃得定。

明帝既上殿,康生時有酒勢,將出處分;遂為叉所執,鎖於門下。至曉,叉不出,令侍中、黃門、僕射、尚書等十餘人就康生所,訊其事。處康生斬刑,難處絞刑。叉與剛並在內矯詔決之。康生如奏,難恕死從流。難哭拜辭父。康生忻子免死,慷慨了不悲泣。語其子云:"我不反,死,汝何為哭也?"有司驅逼,奔走赴市,時已昏暗,行刑人注刀數下,不死;於地刻截。鹹言稟叉意旨,過至苦痛。嘗食典御奚混與康生同執刀入內,亦就市絞刑。

康生久為將,及臨州,多所殺戮。而乃信向佛道,每舍居宅立寺塔,凡歷四州,皆有建置。死時年五十四。子難年十八,以侯剛婿,得停百日,竟徙安州。後尚書盧同為行台,叉令殺之。康生於南山立佛圖三層,先死,忽夢崩壞。沙門有為解云:"檀越當不吉利,無人供養佛圖,故崩耳。"康生稱然,竟及於禍。靈太后反政,贈都督冀瀛滄三州諸軍事、驃騎大將軍、司空、冀州刺史,謚曰武貞,又追封壽張縣侯。子剛襲。

楊大眼,武都氐難當之孫也。少驍捷,跳走如飛。然庶孽,不為宗親顧待,不免饑寒。太和中,起家奉朝請。時將南伐,尚書李沖典選征官,大眼往求焉,沖弗許。大眼曰:"尚書不見知,聽下官出一技。"便出長繩三丈許,系髻而走,繩直如矢,馬馳不及。見者無不驚嘆。沖因曰:"千載以來,未有逸材若此者也。"遂用為軍主。大眼顧謂同寮曰:"吾之今日,所謂蛟龍得水之秋。自此一舉,不復與諸君齊列矣。"未幾,遷統軍,從車駕征宛、葉、穰、鄧、九江、鍾離之間,所經戰陣,莫不勇冠六軍。

宣武初,裴叔業以壽春內附,大眼與奚康生等率眾先入,以功封安成縣子。除直閣將軍,出為東荊州刺史。時蠻酋樊秀安等反,詔大眼為別將,隸都督李崇討平之,大眼功尤多。妻潘氏,善騎射,自詣軍省大眼。至攻戰遊獵之際,潘亦戎裝,齊鑣並驅。及至還營,同坐幕下,對諸寮佐,言笑自得。大眼時指謂諸人曰:"此潘將軍也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