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初刻拍案驚奇》卷十八 丹客半黍九還 富翁千金一笑


這裡富翁見丹客留下了美妾,料他不久必來,丹事自然有成,不在心上。卻是趁他不在,亦且同住園中,正好勾搭,機會不可錯過。時時亡魂失魄,只思量下手。方在游思妄想,可可的那小娘子叫個丫頭春雲來道:“俺家娘請主翁到丹房看爐。”富翁聽得,急整衣巾,忙趨到房前來請道:“適才尊嬸傳命,小子在此伺候尊步同往。那小娘子囀鶯聲、吐燕語道:“主翁先行,賤妾隨後。”只見裊裊娜娜走出房來,道了萬福。富翁道:“娘子是客,小子豈敢先行?”小姐子道:“賤妾女流,怎好僭妄?”推遜了一回,單不扯手扯腳的相讓,已自覿面談唾相接了一回,有好些光景。畢竟富翁讓他先走了,兩個丫頭隨著。富翁在後面看去,真是步步生蓮花,不由人不動火。來到丹房邊,轉身對兩個丫頭說道:“丹房忌生人,你們只在外住著,單請主翁進來。”主翁聽得,三腳兩步跑上前去。同進了丹房。把所封之爐,前後看了一回。富翁一眼估定這小娘子,恨不得尋口水來吞他下肚去,那裡還管爐火的青紅皂白?可惜有這個燒火的家僮在旁,只好調調眼色,連風話也不便說得一句。直到門邊,富翁才老著臉皮道:“有勞娘子尊步。尊夫不在時,娘子回房須是寂寞。”那小娘子口不答應,微微含笑,此番卻不推遜,竟自冉冉而去。
富翁愈加狂盪,心裡想道:“今日丹房中若是無人,盡可撩撥他的。只可惜有這個家僮在內。明日須用計遣開了他,然後約那人同出看爐,此時便可用手腳了。”是夜即分付從人:“明日早上備一桌酒飯,請那燒爐的家僮,說道一向累他辛苦了,主翁特地與他澆手。要灌得爛醉方住。”分付已畢,是夜獨酌無聊,思量美人只在內室,又念著日間之事,心中痒痒,彷惶不已。乃吟詩一首道:
名園富貴花,移種在山家。不道欄桿外,春風正自賒。走至堂中,朗吟數遍,故意要內房裡聽得。只見內房走出一個丫頭秋月來,手捧一盞茶來送道:“俺家娘聽得主翁吟詩,恐怕口渴,特奉清茶。”富翁笑逐顏開,再三稱謝。秋月進得去,只聽得裡邊也朗誦:
名花誰是主?飄泊任春風。但得東君惜,芳心亦自同。富翁聽罷,知是有意,卻不敢造次闖進去。又只聽裡邊關門響,只得自到書房睡了,以待天明。
次日早上,從人依了昨日之言,把個燒火的家僮請了去。他日逐守著爐灶邊,原不耐煩,見了酒杯,那裡肯放?吃得爛醉,就在外邊睡著了。富翁已知他不在丹房了,即走到內房前,自去請看丹爐。那小娘子聽得,即便移步出來,一如昨日在前先走。走到丹房門邊,丫頭仍留在外,止是富翁緊隨入門去了。到得爐邊看時,不見了燒火的家僮。娘子假意失驚道:“如何沒人在此,卻歇了火?”富翁笑道:“只為小子自家要動火,故叫他暫歇了火。”小娘子只做不解道:“這火須是斷不得的。”富翁道:“等小子與娘子坎離交媾,以真火續將起來。”小娘子正色道:“煉丹學道之人,如何興此邪念.說此邪話?”富翁道:“尊夫在這裡,與小娘子同眠同起,少不得也要煉丹,難道一事不做,只是乾夫妻不成?”小娘子無言可答,道:“一場正事,如此歪纏!”富翁道:“小子與娘子夙世姻緣,也是正事。”一把抱住,雙膝跪將下去。小娘子扶起道:“拙夫家訓頗嚴,本不該亂做的,承主翁如此殷勤,賤妾不敢自愛,容晚間約著相會一話罷。”富翁道:“就此懇賜一歡,方見娘子厚情。如何等得到晚?”小娘子道:“這裡有人來,使不得。”富翁道:“小子專為留心要求小娘子,已著人款住了燒火的了。別的也不敢進來。況且丹房邃密,無人知覺。”小娘子道:“此間須是丹爐,怕有觸犯,悔之無及。決使不得!”富翁此時興已勃發,那裡還顧什麼丹爐不丹爐!只是緊緊抱住道:“就是要了小子的性命,也說不得了。只求小娘子救一救!”不由他肯不肯,搿到一隻醉翁椅上,扯脫褲兒,就舞將進去,此時快樂何異登仙。但見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