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東周列國志》第三十一回 晉惠公怒殺慶鄭 介子推割股啖君


銜恨。今番又奉惠公之差,若能夠殺卻重耳,不惟與惠公立
功,兼可除自己之患。故此糾合力士數人,先期疾走。正要
公子不知防備,好去結果他性命。誰知老國舅兩番送信,漏
泄其情。比及勃鞮到翟,訪問公子訊息,公子已不在了。崔
君亦為公子面上,吩咐關津,凡過往之人,加意盤詰,十分
嚴緊。勃鞮在晉國,還是個近侍的宦者。今日為殺重耳而來,
做了奸人刺客之流,若被盤詰,如何答應

?因此過不得翟國,
只得怏怏而回,復命於惠公。惠公沒法,只得暫時擱起。
再說公子重耳,一心要往齊邦,卻先要經繇衛國,這是
“登高必自卑,行遠必自邇 ③
”。重耳離了翟境,一路窮苦之狀,
自不必說。數日,至於衛界,關吏叩其來歷。趙衰曰:“吾主
乃晉公子重耳,避難在外,今欲往齊,假道於上國耳。”吏開
關延入,飛報衛侯。上卿寧速,請

迎之入城。衛文公曰:
“寡人立國楚丘,並不曾借晉人半臂之力。衛、晉雖為同姓,
未通盟好。況出亡之人,何關輕重?若迎之,必當設宴贈賄,
費多少事,不如逐之。”乃吩咐守門閽者,不許放晉公子入城。
重耳乃從城外而行。魏犨、顛頡進曰:“衛毀無禮,公子宜臨
城責之。”趙衰曰:“蛟龍失勢,比於蚯蚓。公子且宜含忍,無
徒責禮於他人也。”犨、頡曰:“既彼不盡主人之禮,剽掠村
落,以助朝夕,彼亦難怪我矣。”重耳曰:“剽掠者謂之盜。吾
寧忍餓,豈可行盜賊之事乎?”
是日,公子君臣,尚未早餐,忍飢而行,看看過午,到
一處地名五鹿,見一夥田夫,同飯於隴上。重耳令狐偃問之
求食。田夫問:“客從何來?”偃曰:“吾乃晉客,車上者乃吾
主也。遠行無糧,願求一餐!”田夫笑曰:“堂堂男子,不能
自資,而問吾求食耶?吾等乃村農,飽食方能荷鋤,焉有餘
食及於他人?”偃曰:“縱不得食,乞賜一食器!”田夫乃戲以
土塊與之曰:“此土可為器也!”魏犨大罵:“村夫焉敢辱吾!”
奪其食器,擲而碎之。重耳亦大怒,將加鞭撲。偃急止之曰:
“得飯易,得土難;土地,國之基也。天假手野人,以土地授
公子,此乃得國之兆,又何怒焉?公子可降拜受之。 ”重耳果
依其言,下車拜受。田夫不解其意,乃群聚而笑曰:“此誠痴
人耳!”後人有詩曰:
土地應為國本基,皇天假手慰艱危。
高明子犯窺先兆,田野愚民反笑痴。
再行約十餘里,從者飢不能行,乃休於樹下。重耳飢困,
枕狐毛之膝而臥。狐毛曰:“子余尚攜有壺餐 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