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》第十三回 擬禁菸痛陳快論 睹贓物暗尾佳人


只見他的轎子已經出來了。恰好有個馬夫牽著一匹馬走過,我便賃了他騎上了,遠遠的跟著那轎子去,要看他住在那裡。誰知他並不回家,又到一個甚么觀音廟裡燒香去了。我好不懊惱!不便再進去碰他,只騎了馬在左近地方跑了一會。等的我心也焦了,他方才出來,我又遠遠的跟著。他卻又到一個關神廟去燒香。我不覺發煩起來,要想不跟他了,卻又捨不得當面錯過,只得按轡徐行,走將過去。只見同他做開路神的兩名督轅親兵,一個蹲在廟門外面,一個從裡面走出來,嘴裡打著湖南口音說:“噲!夥計,不要氣了,大王廟是要到明天去了。”一個道:“我們找個茶鋪子歇歇罷,嘴裡燥得很響。”一個道:“不必罷。這裡菩薩少,就要走了,等回去了我們再歇。”我聽了這話,就走到街頭等了一會,果然見他坐著轎子出來了。我再遠遠的跟著他,轉彎抹角,走了不少的路,走到一條街上,遠遠的看見他那轎子抬進一家門裡去,那兩名親兵就一直的去了。我放開轡頭,走到他那門口一看,只見一塊朱紅漆牌子,上刻著“汪公館”三個大字。我撥轉馬頭要回去,卻已經不認得路了。我到南京雖說有了些日子,卻不甚出門;南京城裡地方又大,那裡認得許多,只得叫馬夫在前面引著走。心裡原想順路買東西,因為天上起了一片黑雲,恐怕要下雨,只得急急的回去。
今天做了他半天的跟班,才知道他是一個姓汪的內眷,累得我東西也買不成功。但不知他帶的東西,到底是繼之的失贓不是。如果是的,還不枉這一次的做跟班;要是不是的,那可真冤枉了。想了一會,拿起筆來,先寫好了一封家信,打算明天買了東西,一齊寄去。誰知這一夜就下起個傾盆大雨來,一連三四天,不曾住點。到第五天,雨小了些,我就出去買東西。打算買了回來,封包好了,到關上去問繼之,有便人帶去沒有;有的最好,要是沒有,只好交信局寄去的了。回到家時,恰好繼之已經回來了,我便同他商量,他答應了代我托人帶去。當下,我便把前幾天在城隍廟遇見那女子燒香的話,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繼之。繼之聽了,凝神想了一想道:“喔!是了,我明白了。這會好得那個家賊就要走了。”
正是:迷離倘仿疑團事,打破都從一語中。未知繼之明白了甚么,那家賊又是誰人,且待下回再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