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韓非子》內儲說上七術第三十

說四

魏王謂鄭王曰:“始鄭、梁一國也,已而別,今願復得鄭,而合之梁。”鄭君患之,召群臣而與之謀所以對魏。公子謂鄭君曰:“此甚易應也。君對魏曰:‘以鄭為故魏而可合也,則弊邑亦願得梁,而合之鄭。”魏王乃止。齊宣王使人吹竽,必三百人。南郭處士,請為王吹竽,宣王說之,廩食以數百人。宣王死,湣王立,好一一聽之,處士逃。

一曰:“韓昭侯曰“吹竽者眾吾無以知其善者。”田嚴對曰:“一一而聽之。”

趙令人因申子於韓請兵,將以攻魏。申子欲言之君,而恐君之欲疑己外市也,不則恐惡於趙,乃令趙紹、韓沓嘗試君之動貌而後言之。內則知昭侯之意,外則有得趙之功。

三國至韓,王謂樓緩曰:“三國之兵深矣!寡人慾割河東而講,何如?”對曰:“夫割河東大費也,免國於患大功也。此父兄之任也,王何不召公子汜而問焉?”王召公子汜而告之,對曰:“講亦悔,不講亦悔。王今割河東而講,三國歸,王必曰:‘三國固且去矣,吾特以三城送之。’不講,三國也入韓則國必大舉矣,王必大悔。王曰:‘不獻三城也。’臣故曰:“王講亦悔,不講亦悔。”王曰:“為我悔也,寧亡三城而悔,無危乃悔。寡人斷講矣。”

應侯謂秦王曰:“王得宛、葉、蘭田、陽夏,斷河內,困梁、鄭,所以未王者,趙未服也。弛上黨在一而已,以臨東陽則邯鄲口中虱也。王拱而朝天下,後者以兵中之。然上黨之安樂,其處甚劇,臣恐馳之而不聽,奈何?”王曰:“必弛易之矣。”

說五

龐敬,縣令也。遣市者行,而召公大夫而還之。立以間,無以詔之,卒遣行。市者以為令與公大夫有言,不相信,以至無奸。戴歡,宋太宰,夜使人曰:“吾聞數夜有乘轀車至李史門者,謹為我伺之。”使人報曰:“不見轀車,見有奉笥而與李史語者,有間,李史受笥。”

周主,亡玉簪,令吏求之,三日不能得也。周主令人求而得之家人之屋間。周主曰:“吾之吏之不事事也。求簪,三日不得之,吾令人求之,不移日而得之。”於是吏皆聳懼,以為君神明也。商太宰使少庶子之市,顧反而問之曰:“何見於市?”對曰:“無見也。”太宰曰:“雖然,何見也?”對曰:“市南門之外甚眾牛車,僅可以行耳。”太宰因誡使者:“無敢告人吾所問於女。”因召市吏而誚之曰:“市門之外何多牛屎?”市吏甚怪太宰知之疾也,乃悚懼其所也。

說六

韓昭侯握爪,而佯亡一爪,求之甚急,左右因割其爪而效之。昭侯以察左右之臣不割。

韓昭,使騎於縣。使者報,昭侯問曰:“何見也?”對曰:“無所見也。”昭侯曰:“雖然,何見?”曰:“南門之外,有黃犢食苗道左者。”昭侯謂使者:“毋敢泄吾所問於女。”乃下令曰:“當苗時,禁牛馬入人田中固有令入,而吏不以為事,牛馬甚多入人田中。亟舉其數上之;不得,將重其罪。”於是,三鄉舉而上之。昭侯曰:“未盡也。”復往審之,乃得南門之外黃犢。吏以昭侯為明察,皆悚懼其所而不敢為非。

周主下令索曲杖,吏求之數日不能得。周主私使人求之,不移日而得之。乃謂吏曰:“吾知吏不事事也。曲杖甚易也,而吏不能得,我令人求之,不移日而得之,豈可謂忠哉!”吏乃皆悚懼其所,以君為神明。

卜皮為縣令,其御史污穢而有愛妾,卜皮乃使少庶子佯愛之,以知御史陰情。

西門豹為鄴令,佯亡其車輻,令吏求之不能得,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間。

說七

陽山君相衛,聞王之疑己也,乃偽謗樛豎以知之。

淖齒聞齊王之惡己也,乃矯為秦使以知之。齊人有欲為亂者,恐王知之。因詐逐所愛者,令走王知之。

子之相燕,坐而佯言曰:“走出門者何,白馬也?”左右皆言不見。有一人走追之,報曰:“有。”子之以此知左右不誠信。

有相與訟者,子產離之而無使得通辭,倒其言以告而知之。

衛嗣公使人為客過關市,關市苛難之。因事關市以金與,關吏乃舍之。嗣公為關吏曰:“某時有客過而所,與汝金,而汝因遣之。”關市乃大恐,而以嗣公為明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