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漢書》卷九十五西南夷兩粵朝鮮傳第六十五



至城帝河平中,夜郎王興與釒句町王禹、漏臥侯俞更舉兵相攻。牂柯太守請發兵誅興等,議者以為道遠不可擊,乃遣太中大夫蜀郡張匡持節和解。興等不從命,刻木象漢吏,立道旁射之。杜欽說大將軍王鳳曰:“太中大夫匡使和解蠻夷王侯,王侯受詔,已復相攻,輕易漢使,不憚國威,其效可見。恐議者選耎,復守和解,太守察動靜有變,乃以聞。如此,則復曠一時,王侯得收獵其眾,申固其謀,黨助眾多,各不勝忿,必相殄滅。自知罪成,狂犯守尉,遠臧溫暑毒草之地,雖有孫、吳將,賁、育士,若入水火,往必焦設,知勇亡所施。屯田守之,費不可勝量。宜因其罪惡未成,未疑漢家加誅,陰敕旁郡守尉練士馬,大司農豫調谷積要害處,選任職太守往,以秋涼時入,誅其王侯尤不軌者。即以為不毛之地,亡用之民,聖王不以勞中國,宜罷郡,放棄其民,絕其王侯勿復通。如以先帝所立累世之功不可墮壞,亦宜因其萌牙,早斷絕之,及已成形然後戰師,則萬姓被害。”

大將軍鳳於是薦金城司馬陳立為牂柯太守。立者,臨邛人,前為連然長,不韋令,蠻夷畏這。及至牂柯,諭告夜郎王興,興不從命,立請誅之。未報,乃從吏數十人出行縣,至興國且同亭,召興。興將數千人往至亭,從邑君數十人入見立。立數責,因斷頭。邑君曰:“將軍誅亡狀,為民除害,願出曉士眾。”以興頭示之,皆釋兵降。釒句町王禹、漏臥侯俞震恐,入粟千斛,牛、羊勞吏士。立還歸郡,興妻父翁指與興子邪務收余兵,迫脅旁二十二邑反。至冬,立奏募諸夷與都尉長史分將攻翁指等。翁指據厄為壘,立使奇兵絕其餉道,縱反間以誘其眾。都尉萬年曰:“兵久不決,費不可共。”引兵獨進,敗走,趨立營。立怒,叱戲下令格之。都尉復還戰,立引兵救之。時天大旱,立攻絕其水道。蠻夷共斬翁指,持首出降。立已平定西夷,征詣京師。會巴郡有盜賊,復以立為巴郡太守,秩中二千石居,賜爵左庶長。徙為天水太守,勸民農桑為天下最,賜金四十斤。入為左曹衛將軍、護軍都尉,卒官。

王莽篡位,改漢制,貶釒句町王以為侯。王邯怨恨,牂柯大尹周欽詐殺邯。邯弟承攻殺欽,州郡擊之,不能服。三邊蠻夷愁擾盡反,復殺益州大尹程隆。莽遣平蠻將軍馮茂發巴、蜀、犍為吏士,賦斂取足於民,以擊益州。出入三年,疾疫死者什七,巴、蜀騷動。莽征茂還,誅之。更遣寧始將軍廉丹與庸部牧史熊大發天水、隴西騎士,廣漢、巴、蜀、犍為吏民十萬人,轉輸者合二十萬人,擊之。始至,頗斬首數千,其後軍糧前後不相及,士卒飢疫,三歲余死者數萬。而粵巂蠻夷任貴亦殺太守枚根,自立為邛谷王。會莽敗漢興,誅貴,復舊號雲。

南粵王趙佗,真定人也。秦並天下,略定揚粵,置桂林、南海、象郡,以適徙民與粵雜處。十三歲,至二世時,南海尉任囂病且死,召龍川令趙佗語曰:“聞陳勝等作亂,豪桀叛秦相立,南海辟遠,恐盜兵侵此。吾欲興兵絕新道,自備侍諸侯變,會疾甚。且番禺負山險阻,南北東西數千里,頗有中國人相輔,此亦一州之主,可為國。郡中長吏亡足與謀者,故召公告之。”即被佗書,行南海尉事。囂死,佗即移檄告橫浦、陽山、湟溪關曰:“盜兵且至,急絕道聚兵自守。”因稍以法誅秦所置吏,以其黨為守假。秦已滅,佗即擊並桂林、象郡,自立為南粵武王。

高帝已定天下,為中國勞苦,故釋佗不誅。十一年,遣陸賈立佗為南粵王,與部符通使,使和輯百粵,毋為南邊害,與長沙接境。

高后時,有司請禁粵關市鐵器。佗曰:“高皇帝立我,通使物,今高后聽讒臣,別異蠻夷,隔絕器物,此必長沙王計,欲倚中國,擊滅南海並王之,自為功也。”於是佗乃自尊號為南武帝,發兵攻長沙邊,敗數縣焉。高后遣將軍隆慮侯灶擊之,會暑濕,士卒大疫,兵不能逾領。歲余,高后崩,即罷兵。佗因此以兵威財物賂遺閩粵、西甌駱,伇屬焉。東西萬餘里。乃乘黃屋左纛,稱制,與中國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