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漢書》卷二十五上郊祀志第五上



毫人謬忌奏祠泰一方,曰:“天神貴者泰一,泰一佐曰五帝。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東南郊,日一太牢,七日,為壇開八通之鬼道。”於是,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城東南郊,常奉祠如忌方。其後,人上書言:“古者天子三年一用太牢祠三一:天一、地一、泰一。”天子許之,令太祝領祠之於忌泰一壇上,如其方。後人復有言:“古天子常以春解祠,祠黃帝用一梟、破鏡;冥羊用羊祠;馬行用一青牡馬;泰一、皋山山君用牛;武夷君用乾魚;陰陽使者以一牛。”令祠官領之如其方,而祠泰一於忌泰一壇旁。

後二年,郊雍,獲一角獸,若麃然。有司曰:“陛下肅祗郊祀,上帝報享,錫一角獸,蓋麟雲。”於是以薦五畤,畤加一牛以燎。賜諸侯白金,以風符應合於天也。於是濟北王以為天子且封禪,上書獻泰山及其旁邑,天子以它縣償之。常山王有罪,遷,天子封其弟真定,以續先王祀,而以常山為郡。然後五嶽皆在天子之郡。

明年,齊人少翁以方見上。上有所幸李夫人,夫人卒,少翁以方蓋夜致夫人及灶鬼之貌雲,天子自帷中望見焉。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,賞賜甚多,以客禮禮之。文成言:“上即欲與神通,宮室被服非象神,神物不至。”乃作畫雲氣車,及各以勝日駕車辟惡鬼。又作甘泉宮,中為台室,畫天地泰一諸鬼神,而置祭具以致天神。居歲余,其方益衰,神不至。乃帛書以飯牛,陽不知,言此牛腹中有奇。殺視得書,書言甚怪。天子識其手,問之,果為書。於是誅文成將軍,隱之。

其後又作柏梁、銅柱、承露仙人掌之屬矣。

文成死明年,天子病鼎湖甚,巫醫無所不致。游水髮根言上郡有巫,病而鬼下之。上召置祠之甘泉。及病,使人問神君,神君言曰:“天子無憂病。病少愈,強與我會甘泉。”於是上病癒,遂起,幸甘泉,病良已。大赦,置壽宮神君。神君最貴者曰太一,其佐曰太禁、司命之屬,皆從之,非可得見,聞其言,言與人音等。時去時來,來則風肅然。居室帷中,時晝言,然常以夜。天子祓然後入。因巫為主人,關飲食,所欲言,行下。又置壽宮、北宮,張羽旗,設共具,以禮神君。神君所言,上使受書,其名曰“畫法”。其所言,世俗之所知也,無絕殊者,而天子心獨憙。其事秘,世莫知也。

後三年,有司言元宜以天瑞,不宜以一二數。一元曰“建”,二元以長星曰“光”,今郊得一角獸曰“狩”雲。

其明年,天子郊雍,曰:“今上帝朕親郊,而后土無祀,則禮不答也。”有司與太史令談、祠官寬舒議:“天地牲角繭粟。今陛下親祠后土,后土宜於澤中圜丘為五壇,壇一黃犢牢具,已祠盡瘞。而從祠衣上黃。”於是天子東幸汾陰。汾陰男子公孫滂洋等見汾旁有光如絳,上遂立后土祠於汾陰脽上,如寬舒等議。上親望拜,如上帝禮。禮畢,天子遂至滎陽。還過雒陽,下詔封周后,令奉其祀。語在《武紀》。上始巡幸郡縣,浸尋於泰山矣。

其春,樂成侯上書言欒大。欒大,膠東宮人,故嘗與文成將軍同師,已而為膠東王尚方。而樂成侯姊為康王后,無子。王死,它姬子立為王,而康後有淫行,與王不相中,相危以法。康後聞文成死,而欲自媚於上,乃遣欒大入,因樂成侯求見言方。天子既誅文成,後悔其方不盡,及見欒大,大說。大為人長美,言多方略,而敢為大言,處之不疑。大言曰:“臣常往來海中,見安期、羨門之屬,顧以臣為賤,不信臣。又以為康王諸侯耳,不足與方。臣數以言康王,康王又不用臣。臣之師曰:‘黃金可成,而河決可塞,不死之藥可得,仙人可致也。’然臣恐效文成,則方士皆掩口,惡敢言方哉!”上曰:“文成食馬肝死耳。子誠能修其方,我何愛乎!”大曰:“臣師非有求人,人者求之。陛下必欲致之,則貴其使者,令為親屬,以客禮侍之,勿卑。使各佩其信印,乃可使通言於神人。神人尚肯邪不邪,尊其使然後可致也。”於是上使驗小方,斗棋,棋自相觸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