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鏡花緣》打燈虎亭中賭畫扇 拋氣球園內舞花鞋


“你看蘭蓀姐姐剛才席地而坐,把鞋子都沾上灰塵,芸芝姐姐鞋子卻是乾淨的;我也學
個即景罷,就是‘步塵無跡’,打《孟子》一句。”呂瑞蓂道:“可是‘行之而不著焉’?”
蕙芳道:“這個打的更快。我們即景都不好,怎么才說出就打去呢?”蘭言道:“姐姐!
不是這樣講。大凡做謎,自應貼切為主,因其貼切,所以易打。就如清潭月影,遙遙相
映,誰人不見?若說易猜不為好謎,難道那‘凌霄花’還不是絕妙的,又何嘗見其難打?
古來如‘黃絹幼婦外孫齏日’,至今傳為美談,也不過取其顯豁。”春輝道:“那難猜
的,不是失之浮泛,就是過於晦暗。即如此刻有人腳指暗動,此惟自己明白,別人何得
而知。所以燈謎不顯豁、不貼切的,謂之‘腳指動’最妙。”玉芝道:“狠好!更鬧的
別致!放著燈謎不打,又講到腳指頭了!姐姐!你索性把鞋脫去,給我看看,到底是怎
樣動法?”春輝道:“妹妹真箇要看?這有何難,我已做個樣子你看。”一面說著,把
玉芝拉住,將他手指拿著朝上一伸,又朝下一曲道:“你看:就是這個動法!”玉芝哀
告道:“好姐姐!松下罷,不敢亂說!”春輝把手放開。玉芝抽了回來,望著手道:
“好好一個無名指,被他弄的‘屈而不伸’了。”
紫芝道:“你們再打這個燈謎,我才做的,如有人打著,就以麗娟姐姐畫的這把扇
子為贈。叫做‘嫁個丈夫是烏龜’。”蘭芝道:“大家好好猜謎,何苦你又瞎吵!”紫
芝道:“我原是出謎,怎么說我瞎吵!少刻有人打了,你才知做的好哩。”題花道:
“咪妹這謎,果然有趣,實在妙極!”紫芝望著蘭芝道:“姐姐!如何?這難道是我自
己贊的?”因向題花道:“姐姐既猜著,何不說出呢?”題花道:“正是,鬧了半日,
我還未曾請教:畢竟打的是甚么?”紫芝道:“呸!我倒忘了!真鬧糊塗了!打《論語》
一句,姐姐請猜罷。”題花道:“好啊!有個《論語》,倒底好捉摸些;不然,雖說打
的總在天地以內,究竟散漫些。”紫芝道:“你還是談天,還是打謎?”題花道:“我
天也要談,謎也要打。你不信,且把你這透新鮮的先打了,可是‘適蔡’?”紫芝道:
“你真是我親姐姐,對我心路!”題花把扇子奪過道:“我出個北方謎兒你們猜:‘使
女擇焉’,打《孟子》一句。”紫芝道:“春輝姐姐:你看妹子這謎做的怎樣?你們也
沒說好的,也沒說壞的,我倒白送了一把扇子。”春輝道:“我倒有評論哩,你看可能
插進嘴去?題花妹妹剛打著了,又是一句《左傳》;他剛說完,你又接上。”春輝說著,
不覺掩口笑道:“這題花妹妹真要瘋了,你這‘使女擇焉’,可是‘決汝……’”話未
說完,又笑個不了,“……可是‘漢’哪?”一面笑著,只說:“該打!該打!瘋了!
瘋了!”
蘭芝笑道:“才唱了兩齣三花臉的戲,我們也好煞中台用些點心,歇歇再打罷。”
蘭言道:“如何又吃點心?莫非姐姐沒備晚飯么!”寶雲道:“我就借歇歇意思,出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