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七十九 列傳第十七



張中孚,字信甫,其先自安定徙居張義堡。父達,仕宋至太師,封慶國公。中孚以父任補承節郎。宗翰圍太原,其父戰歿,中孚泣涕請跡父屍,乃獨率部曲十餘人入大軍中,竟得其屍以還。累官知鎮戎軍兼安撫使,屢從吳玠、張浚以兵拒大軍。浚走巴蜀,中孚權帥事。天會八年,睿宗以左副元帥次涇州,中孚率其將吏來降,睿宗以為鎮洮軍節度使知渭州,兼涇原路經略安撫使。

齊國建,以什一法括民田,籍丁壯為鄉軍。中孚以為涇原地瘠無良田,且保甲之法行之已習,今遽紛更,人必逃徙,只見其害,未見其利也。竟執不行。時齊政甚急,莫敢違,人為中孚懼,而中孚不之顧。未幾齊國廢,一路獨免掊克之患。

天眷初,為陝西諸路節制使知京兆府,朝廷賜地江南,中孚遂入宋。宗弼再定河南、陝西,移文宋人,使歸中孚。至汴,就除行台兵部尚書,遷除參知行台尚書省事。明年,拜參知政事。貞元元年,遷尚書左丞,封南陽郡王。三年,以疾告老,乃為濟南尹,加開府儀同三司,封宿王。移南京留守,又進封崇王。卒,年五十九,加贈鄧王。

中孚天性孝友剛毅,與弟中彥居,未嘗有間言。喜讀書,頗能書翰。其御士卒嚴而有恩,西人尤畏愛之。葬之日,老稚扶柩流涕蓋數萬人,至為罷市,其得西人之望如此。正隆例封崇進、原國公。

張中彥,字才甫,中孚弟。少以父任仕宋,為涇原副將,知德順軍事。睿宗經略陝西,中彥降,除招撫使。從下熙、河、階、成州,授彰武軍承宣使,為本路兵馬鈐轄,遷都總管。

宋將關師古圍鞏州,與秦鳳李彥琦會兵攻之。王師下饒風關,得金、洋諸州,以中彥領興元尹,撫輯新附。師還,代彥琦為秦鳳經略使。秦州當要衝而城不可守,中彥徙治北山,因險為壘,今秦州是也。築臘家諸城,以扼蜀道。帥秦凡十年,改涇原路經略使知平涼府。

朝廷以河南、陝西賜宋,中孚以官守隨例當留關中。熙河經略使慕洧謀入夏,將窺關、陝,中彥與環慶趙彬會兩路兵討之,洧敗入於夏。中彥與兄中孚俱至臨安,被留,以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,清遠軍承宣使,提舉佑神觀,靖海軍節度使。

皇統初,恢復河南,詔征中彥兄弟北歸,為靜難軍節度使,歷彰化軍、鳳翔尹,改尹慶陽,兼慶原路兵馬都總管、寧州刺史。宗室宗淵毆死僚佐梁郁。郁遠人,家貧無能赴告者。中彥力為正其罪,竟置於法。改彰德軍節度使,均賦調法,奸豪無所蔽匿,人服其明。

正隆營汴京新宮,中彥採運關中材木。青峰山巨木最多,而高深阻絕,唐、宋以來不能致。中彥使構崖駕壑,起長橋十數里,以車運木,若行平地,開六盤山水洛之路,遂通汴梁。明年,作河上浮梁,復領其役。舟之始制,匠者未得其法,中彥手制小舟才數寸許,不假膠漆而首尾自相鉤帶,謂之“鼓子卯”,諸匠無不駭服,其智巧如此。浮梁巨艦畢功,將發旁郡民曳之就水。中彥召役夫數十人,治地勢順下傾瀉於河,取新秫秸密布於地,復以大木限其旁,凌晨督眾乘霜滑曳之,殊不勞力而致諸水。

俄遷平陽。海陵將伐宋,驛召赴闕,授西蜀道行營副都統制,賜細鎧,使先取散關俟後命。世宗即位,赦書至鳳翔,諸將惶惑不能決去就,中彥曉譬之,諸將感悟,受詔。上召中彥入朝,以軍付統軍合喜。及見,上賜以所御通犀帶,封宗國公。尋為吏部尚書。上疏曰:“古者關市譏而不征,今使掌關市者征而不譏。苛留行旅,至披剔囊笥甚於剽掠,有傷國體,乞禁止。”從之。

逾年,除南京留守。時淮楚用兵,土民與戍兵雜居,訟牒紛紜,所司皆依違不決。中彥得戍兵為盜者,悉論如法,帥府怒其專決,劾奏之,朝廷置而不問。秩滿,轉真定尹兼河北西路兵馬都總管。未幾,致仕,西歸京兆。明年,起為臨洮尹兼熙秦路兵馬都總管。鞏州劉海構亂,既敗,籍民之從亂者數千人,中彥惟論為首者戮之。

西羌吹折、密臧、隴逋、龐拜四族恃險不服,使侍御史沙醇之就中彥論方略,中彥曰:“此羌服叛不常,若非中彥自行,勢必不可。”即至積石達南寺,酋長四人來,與之約降,事遂定,賞而遣之。還奏,上大悅,遣張汝玉馳驛勞之,賜以球文金帶,用郊恩加儀同三司。以疾卒官,年七十五。百姓哀號輟市,立像祀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