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一百十九 列傳第五十七



時有土豪劉禿兒、馬安撫者自蔡朝還,以軍儲不給叛入宋,州之北關為所焚毀。是時城中軍無幾,日有叛去者,且覘知宋人有窺息之意,息帥懼,上奏請益兵為備。朝廷以參知政事抹捻兀典行省事於息州,中婁室以同簽樞密院事為總帥,小婁室以副點檢為元帥,王進為彈壓帥,夾谷九十為都尉,以忠孝馬軍二百、步軍五百屬之,行省、院於息。將行,上諭之曰:“北兵所以常取全勝者,恃北方之馬力,就中國之技巧耳,我實難與之敵。至於宋人,何足道哉。朕得甲士三千,縱橫江、淮間有餘力矣。卿等勉之。”

八月壬辰,行省遣人奏中渡店之捷。初,兀典等赴息,既至之夜,潛遣忠孝軍百餘騎襲宋營於中渡。我軍皆北語,又散漫似之,宋人望之駭愕奔潰,斬獲甚眾。復奏元帥張閏不遵約束,失亡軍士,乞正典刑。婁室表閏無罪,上遣人赦之,比至,已死獄中。蓋閏為婁室腹心,九住之獄皆閏發之。兀典廉得其事,因其失律而誅之也。九月,以忽魯退縮,不能撫御,民多叛去,奪其職,以夾谷九十權息州事。

十一月,宋人以軍二萬來攻。城中食盡,乃和糴,既而括之,每石止留一斗,並括金帛衣物,城中皆無聊矣。前兩月,蔡州以軍護老幼萬口來就食,北兵覺之,追及於二十里之外,至息者才十餘人。至是,蔡問不通。行省及諸帥日以歌酒為事,聲樂不絕。下及軍士強娶寡婦幼女,絕滅人理,無所不至。

三年甲午正月,蔡凶問至,諸帥殺之以滅口,然民間亦頗有知者。初,諸帥欲北降,而遞相猜忌,無敢先發者。數日,蔡信哄然,諸帥屏人聚議,皆言送款南中為便。時李裕為睦親府同僉桓端國信使下經歷官,乃使送款於宋。遂發喪設祭,謚哀宗曰昭宗。州民奉行省為領省,丞相、總帥、左平章皆娶婦。十三日,舉城南遷,宋人焚州樓櫓。州人老幼渡淮南行,入羅山,委曲之信陽。北兵見火起,追及之,無有免者,且誅索行省已下官屬於宋。宋人令官屬入城,托以犒賞,從萬戶以上六七百人皆殺之,軍中亦有奪命死敵者。宋人諭諸軍,行省已下有罪已處置,汝等就迷魂寨安屯,遂以軍防之。既而與北軍接,南軍斂避,一軍悉為所殺。

烏古論鎬,本名栲栳,東北路招討司人。由護衛起身,累官慶陽總管。天興初,遷蔡、息、陳、潁等州便宜總帥。二年,哀宗在歸德,蒲察官奴、國用安欲上幸海州,未決。會鎬餫米四百餘斛至歸德,且請幸蔡,上意遂決。先遣直學士烏古論蒲鮮如蔡,告蔡人以臨幸之意。六月,征蔡、息軍馬來迓,以蔡重鎮,且慮有不測,詔鎬勿遠迎。

辛卯,車駕發歸德,時久雨,朝士扈從者徒行泥水中,掇青棗為糧,數日足脛盡腫,參政天綱亦然。壬辰,至亳,上黃衣皂笠,金兔鶻帶,以青黃旗二導前,黃傘擁後,從者二三百人,馬五十餘匹而已。行次城中,僧道父老拜伏道左,上遣近侍諭以“國家涵養汝輩百有餘年,今朕無德,令爾塗炭。朕亦無足言者,汝輩無忘祖宗之德可也。”皆呼萬歲,泣下。留一日,進亳之南六十里,避雨雙溝寺中,蒿艾滿目,無一人跡,上太息曰:“生靈盡矣。”為之一慟。是日,小婁室自息來迓,得馬二百。己亥,入蔡。蔡之父老千人羅拜於道,見上儀衛蕭條,莫不感泣,上亦歔欷者久之。

七月,以鎬為御史大夫,總帥如故。初,鎬守蔡,門禁甚嚴,男女樵採,必以墨識其面,人有以錢出者,十取一分有半以贍軍。上至蔡,或言其非便,即弛其禁。時大兵去遠,商販頗集,小民鼓舞,以為復見太平,公私宿釀,一日俱盡。

郾城土豪盧進殺其長吏,自稱招撫使,以前關、陝帥府經歷范天保為副。至是,天保來見,進麥三百石及獐鹿脯、茶、蜜等物,遂賜進金牌,加天保官,自是進物者踵至。既而遣內侍殿頭宋珪與鎬妻選室女備後宮,已得數人,右丞忽斜虎諫曰:“小民無知,將謂陛下駐蹕以來,不聞恢復遠略,而先求處女以示久居。民愚而神,不可不畏。”上曰:“朕以六宮失散,左右無人,故令採擇。今承規誨,敢不敬從。止留解文義者一人,余皆放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