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七十七 列傳第十五



詔“諸州郡軍旅之事,決于帥府。民訟錢穀,行台尚書省治之”。宗弼兼總其事,遂議南伐。太師宗乾以下皆曰:“構蒙再造之恩,不思報德,妄自鴟張,祈求無厭,今若不取,後恐難圖。”上曰:“彼將謂我不能奄有河南之地。且都元帥久在方面,深究利害,宜即舉兵討之。”遂命元帥府復河南疆土,詔中外。

宗弼由黎陽趨汴,右監軍撒離喝出河中趨陝西。宋岳飛、韓世忠分據河南州郡要害,復出兵涉河東,駐嵐、石、保德之境,以相牽制。宗弼遣孔彥舟下汴、鄭兩州,王伯龍取陳州,李成取洛陽,自率眾取亳州及順昌府,嵩、汝等州相次皆下。時暑,宗弼還軍於汴,岳飛等軍皆退去,河南平,時天眷三年也。上使使勞問宗弼以下將士,凡有功軍士三千,並加忠勇校尉。攻嵐、石、保德皆克之。

宗弼入朝,是時,上幸燕京,宗弼見於行在所。居再旬,宗弼還軍,上起立,酌酒飲之,賜以甲冑弓矢及馬二匹。宗弼已啟行四日,召還。至日,希尹誅。越五日,宗弼還軍,進伐淮南,克廬州。

上幸燕京,宗弼朝燕京,乞取江南,上從之。制詔都元帥宗弼比還軍,與宰臣同入奏事。俄為尚書左丞相兼侍中,太保、都元帥、領行台如故。詔以燕京路隸尚書省,西京及山後諸部族隸元帥府。乃還軍,遂伐江南。既渡淮,以書責讓宋人,宋人答書乞加寬宥。宗弼令宋主遣信臣來稟議,宋主乞“先斂兵,許弊邑拜表闕下”,宗弼以便宜約以畫淮水為界。上遣護衛將軍撒改往軍中勞之。

皇統二年二月,宗弼朝京師,兼監修國史。宋主遣端明殿學士何鑄等進誓表,其表曰:“臣構言,今來畫疆,合以淮水中流為界,西有唐、鄧州割屬上國。自鄧州西四十里並南四十里為界,屬鄧州。其四十里外並西南盡屬光化軍,為弊邑沿邊州城。既蒙恩造,許備藩方,世世子孫,謹守臣節。每年皇帝生辰並正旦,遣使稱賀不絕。歲貢銀、絹二十五萬兩、匹,自壬戌年為首,每春季差人般送至泗州交納。有渝此盟,明神是殛,墜命亡氏,踣其國家。臣今既進誓表,伏望上國蚤降誓詔,庶使弊邑永有憑焉。”

宗弼進拜太傅。乃遣左宣徽使劉筈使宋,以袞冕圭寶佩璲玉冊冊康王為宋帝。其冊文曰“皇帝若曰:咨爾宋康王趙構。不弔,天降喪於爾邦,亟瀆齊盟,自貽顛覆,俾爾越在江表。用勤我師旅,蓋十有八年於茲。朕用震悼,斯民其何罪。今天其悔禍,誕誘爾衷,封奏狎至,願身列於藩輔。今遣光祿大夫、左宣徽使劉筈等持節冊命爾為帝,國號宋,世服臣職,永為屏翰。嗚呼欽哉,其恭聽朕命。”仍詔天下。賜宗弼人口牛馬各千、駝百、羊萬,仍每歲宋國進貢內給銀、絹二千兩、匹。

宗弼表乞致仕,不許,優詔答之,賜以金券。皇統七年,為太師,領三省事,都元帥、領行台尚書省事如故。皇統八年,薨。大定十五年,謚忠烈,十八年,配享太宗廟廷。子孛迭。

亨,本名孛迭。熙宗時,封芮王,為猛安,加銀青光祿大夫。天德初,加特進。海陵忌太宗諸子,將謁太廟,以亨為右衛將軍,語在《太宗諸王傳》。海陵賜良弓,亨性直,材勇絕人,喜自負,辭曰:“所賜弓,弱不可用。”海陵遂忌之,出為真定尹,謂亨曰:“太宗諸子方強,多在河朔、山東,真定據其衝要,如其有變,欲倚卿為重耳。”其實忌亨也。歷中京、東京留守。家奴梁遵告亨與衛士符公弼謀反,考驗無狀,遵坐誅。海陵益疑之。改廣寧尹,再任李老僧使伺察亨動靜,且令構其罪狀。

亨初除廣寧,諸公主宗婦往賀其母徒單氏,太祖長女兀魯曰:“孛迭雖稍下遷,勿以為嫌,國家視京府一也,況孛迭年富,何患不貴顯乎!”是時,兀魯與徒單斜也為室,斜也妾忽撻得幸於徒單後,忽撻詣後,告“兀魯語涉怨望,且指斥,又言孛迭當大貴”。海陵使蕭裕鞫之,左驗皆不敢言,遂殺兀魯而杖斜也,免其官,以兀魯怨望,斜也不先奏聞故也。乃封忽撻為莘國夫人。

久之,亨家奴六斤頗黠,給使總諸奴,老僧謂六斤曰:“爾渤海大族,不幸坐累為奴,寧不念為良乎!”六斤識其意。六斤嘗與亨侍妾私通,亨知之,怒曰:“必殺此奴!”六斤聞之懼,密與老僧謀告亨謀逆。亨有良馬,將因海陵生辰進之,以謂生辰進馬者眾,不能以良馬自異,欲他日入見進之。六斤言亨笑海陵不識馬,不足進。亨之奴有自京師來者,具言徒單阿里出虎誅死。亨曰:“彼有貸死誓券,安得誅之。”奴曰:“必欲殺之,誓券安足用哉。”亨曰:“然則將及我矣。”六斤即以為怨望,遂誣亨欲因間刺海陵。老僧即捕系亨以聞。工部尚書耶律安禮、大理正忒里等鞫之,亨言嘗論鐵券事,實無反心,而六斤亦自引伏與妾私通,亨嘗言欲殺之狀。安禮等還奏,海陵怒,復遣與老僧同鞫之。與其家奴並加榜掠,皆不伏。老僧夜至亨囚所,使人蹴其陰間殺之。亨比至死,不勝楚痛,聲達於外。海陵聞亨死,佯為泣下,遣人諭其母曰:“爾子所犯法,當考掠,不意飲水致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