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八 本紀第八



十一月庚戌,以左副都點檢崇安為賀宋正旦使。甲寅,詔:“河水泛溢,農夫被災者,與免差稅一年。衛、懷、孟、鄭四州塞河勞役,並免今年差稅。庚申,平章政事崇尹致仕。甲子,上謂宰臣曰:“卿等老矣,殊無可以自代者乎,必待朕知而後進乎?”顧右丞張汝霖曰:“若右丞者亦石丞相所言也。平章政事襄及汝霖對曰:“臣等苟有所知,豈敢不言,但無人耳!”上曰:“春秋諸國分裂,土地褊小,皆稱有賢。卿等不舉而已。今朕自勉,庶幾致治,他日子孫,誰與共治者乎?”宰臣皆有慚色。

十二月庚午,以翰林待制趙可為高麗生日使。丁丑,獵於近郊,壬午,宋遣使告哀。甲申,上諭宰臣曰:“人皆以奉道崇佛設齋讀經為福,朕使百姓無冤,天下安樂,不勝於彼乎?爾等居輔相之任,誠能匡益國家,使百姓蒙利,不惟身享其報,亦將施及子孫矣!”左丞斡特剌曰:“臣等敢不盡以為,第才不逮,不能稱職耳。”上曰:“人亦安能每事盡善,但加勉勵可也。”戊子,禁女直人不得改稱漢姓、學南人衣裝,犯者抵罪。

二十八年正月丁酉朔,宋、高麗、夏遣使來賀。癸卯,遣宣徽使蒲察克忠為宋弔祭使。甲辰,如春水。

二月乙亥,還都。乙丑,宋遣使獻先帝遺留物。癸巳,宋使朝辭,以所獻禮物中玉器五,玻璃器二十,及弓劍之屬使還遺宋,曰:“此皆爾國前主珍玩之物,所宜寶藏,以無忘追慕。今受之,義有不忍,歸告爾主,使知朕意也。”

三月丁酉朔,萬春節,宋、高麗、夏遣使來賀。御慶和殿受群臣朝,復宴於神龍殿,諸王、公主以次捧觴上壽。上歡甚,以本國音自度曲。蓋言臨御久,春秋高,渺然思國家基緒之重,萬世無窮之託。以戒皇太孫,當修身養德,善於持守,及命太尉、左丞相剋寧盡忠輔導之意。於是,上自歌之,皇太孫及克寧和之。極歡而罷。戊申,命隨朝六品、外路五品以上職事官,舉進士已在仕、才可居翰苑者,試製詔等文字三道,取文理優贍者補充學士院職任。應赴部求仕人,老病昏昧者,勒令致仕,止給半俸,更不遷官。甲寅,幸壽安宮。

四月癸酉,命增外任小官及繁難局分承應人俸。丁丑,以陝西路統軍使孛術魯阿魯罕為參知政事。癸未,命建女直大學。

五月丙午,制諸教授必以宿儒高才者充,給俸與丞簿等。戊申,宋使來謝弔祭。

七月辛亥,尚書左丞粘割斡特剌罷。

八月甲子朔,日有食之。辛未,還都。庚辰,上謂宰臣曰:“近聞烏底改有不順服之意,若遣使責問,彼或抵捍不遜,則邊境之事有不可已者。朕嘗思之,抬徠遠人,於國家殊無所益。彼來則聽之,不來則勿強其來,此前世羈縻之長策也。”參知政事孛術魯阿魯罕罷。壬午,以山東路統軍使完顏婆盧火為參知政事。甲申,上謂宰臣曰:“用人之道,當自其壯年心力精強時用之,若拘以資格,則往往至於耄老,此不思之甚也。阿魯罕使其早用,朝廷必得補助之力,惜其已衰老矣!凡有可用之材,汝等宜早思之。”

九月甲午朔,以鷹坊使崇夔為夏國生日使。丙申,以安武軍節度使王克溫等為賀宋生日使。乙亥,秋獵。乙卯,還都。十月乙丑,京、府及節度州增置流泉務,凡二十八所。禁糠禪、瓢禪,其停止之家抵罪。乙酉,尚書省奏擬除授而拘以資格,上曰:“日月資考所以待庸常之人,若才行過人,豈可拘以常例?國家事務皆須得人,汝等不能隨才委使,所以事多不治。朕固不知用人之術,汝等務循資守格,不思進用才能,豈以才能見用,將奪己之祿位乎?不然,是無知人之明也。群臣皆曰:“臣等豈敢蔽賢,才識不逮耳。”上顧謂右丞張汝霖曰:“前世忠言之臣何多,今日何少也?”汝霖對曰:“世亂則忠言進,承平則忠言無所施。”上曰:“何代無可言之事,但古人知無不言,今人不肯言耳!”汝霖不能對。十一月戊戌,以改葬熙陵,詔中外。上謂侍臣曰:“凡修身者,喜怒不可太極,怒極則心勞,喜極則氣散,得中甚難,是故節其喜怒,以思安身。今宮中一歲未嘗責罰人也。”庚子,太白晝見。詔南京、大名府等處避水逃移不能復業者,官與津濟錢,仍量地頃畝給以耕牛。甲辰,以河中尹田彥皋等為賀宋正旦使。戊申,上謂宰臣曰:“制條以拘於舊律,間有難解之辭。夫法律歷代損益而為之,彼智慮不及而有乖違本意者,若行刪正,令眾易曉,有何不可。宜修之,務令明白。”有司奏重修上京御容殿,上謂宰臣曰:“宮殿制度,苟務華飾,必不堅固。今仁政殿遼時所建,全無華飾,但見它處歲歲修完,惟此殿如舊,以此見虛華無實者,不能經久也。今土木之工,滅裂尤甚,下則吏與工匠相結為奸,侵克工物,上則戶工部官支錢度材,惟務苟辦,至有工役才畢,隨即欹漏者,奸弊苟且,勞民費財,莫甚於此。自今體究,重抵以罪。”庚戌,上謂宰臣曰:“朕近讀《漢書》,見光武所為,人有所難能者。更始既害其兄伯升,當亂離之際,不思報怨,事更始如平日,人不見戚容,豈非人所難能乎?此其度量蓋將大有為者也,其他庸主豈可及哉。”右丞張汝霖曰:“湖陽公主奴殺人,匿主車中,洛陽令董宣從車中曳奴下,殺之。主人奏,光武欲殺宣,及聞宣言,意遂解,使宣謝主,宣不奉詔。主以言激怒光武,光武但笑而已,更賜宣錢三十萬。”上曰:“光武聞直言而怒解,可謂賢主矣,令宣謝主,則非也。高祖英雄大度,駕馭豪傑,起自布衣,數年而成帝業,非光武所及,然及即帝位,猶有布衣粗豪之氣,光武所不為也。”癸丑,幸太尉克寧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