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晉書》卷七十九 列傳第四十九



三子:肇、峻、混。肇歷驃騎參軍,峻以琰勛封建昌侯。及沒於賊,詔贈肇散騎常侍,峻散騎侍郎。

混字叔源。少有美譽,善屬文。初,孝武帝為晉陵公主求婿,謂王珣曰:"主婿但如劉真長、王子敬便足。如王處仲、桓元子誠可,才小富貴,便豫人家事。"珣對曰:"謝混雖不及真長,不減子敬。"帝曰:"如此便足。"未幾,帝崩,袁山松欲以女妻之,珣曰:"卿莫近禁臠。"初,元帝始鎮建業,公私窘罄,每得一犭屯,以為珍膳,項上一臠尤美,輒以薦帝,群下未嘗敢食,於時呼為"禁臠",故珣因以為戲。混竟尚主,襲父爵。桓玄嘗欲以安宅為營,混曰:"召伯之仁,猶惠及甘棠;文靖之德,更不保五畝之宅邪?"玄聞,慚而止。歷中書令、中領軍、尚書左僕射、領選。以黨劉毅誅,國除。及宋受禪,謝晦謂劉裕曰:"陛下應天受命,登壇日恨不得謝益壽奉璽紱。"裕亦嘆曰:"吾甚恨之,使後生不得見其風流!"益壽,混小字也。

奕字無奕,少有名譽。初為剡令,有老人犯法,奕以醇酒飲之,醉猶未已。安時年七八歲,在奕膝邊,諫止之。奕為改容,遣之。與桓溫善。溫闢為安西司馬,猶推布衣好。在溫坐,岸幘笑詠,無異常日。桓溫曰:"我方外司馬。"奕每因酒,無復朝廷禮,嘗逼溫飲,溫走入南康主門避之。主曰:"君若無狂司馬,我何由得相見!"奕遂攜酒就聽事,引溫一兵帥共飲,曰:"失一老兵,得一老兵,亦何所怪。"溫不之責。從兄尚有德政,既卒,為西蕃所思,朝議以奕立行有素,必能嗣尚事,乃遷都督豫司冀並四州軍事、安西將軍、豫州刺史、假節。未幾。卒官,贈鎮西將軍。

三子:泉、靖、玄。泉早有名譽,歷義興太守。靖官至太常。

玄字幼度。少穎悟,與從兄朗俱為叔父安所器重。安嘗戒約子侄,因曰:"子弟亦何豫人事,而正欲使其佳?"諸人莫有言者。玄答曰:"譬如芝蘭玉樹,欲使其生於庭階耳。"安悅。玄少好佩紫羅香囊,安患之,而不欲傷其意,因戲賭取,即焚之,於此遂止。

及長,有經國才略,屢辟不起。後與王珣俱被桓溫闢為掾,並禮重之。轉征西將軍桓豁司馬、領南郡相、監北征諸軍事。於時苻堅強盛,邊境數被侵寇,朝廷求文武良將可以鎮御北方者,安乃以玄應舉。中書郎郗超雖素與玄不善,聞而嘆之,曰:"安違眾舉親,明也。玄必不負舉,才也。"時鹹以為不然。超曰:"吾嘗與玄共在桓公府,見其使才,雖履屐間亦得其任,所以知之。"於是征還,拜建武將軍、兗州刺史、領廣陵相、監江北諸軍事。

時苻堅遣軍圍襄陽,車騎將軍桓沖御之。詔玄發三州人丁,遣彭城內史何謙游軍淮泗,以為形援。襄陽既沒,堅將彭超攻龍驤將軍戴逯於彭城。玄率東莞太守高衡、後軍將軍何謙次於泗口,欲遣間使報逯,令知救至,其道無由。小將田泓請行,乃沒水潛行,將趣城,為賊所獲。賊厚賂泓,使雲"南軍已敗"。泓偽許之。既而告城中曰:"南軍垂至,我單行來報,為賊所得,勉之!"遂遇害。時彭超置輜重於留城,玄乃揚聲遣謙等向留城。超聞之,還保輜重。謙馳進,解彭城圍。超復進軍南侵,堅將句難、毛當自襄陽來會。超圍幽州刺史田洛於三阿,有眾六萬。詔征虜將軍謝石率水軍次塗中,右衛將軍毛安之、游擊將軍河間王曇之、淮南太守楊廣、宣城內史丘準次堂邑。既而盱眙城陷,高密內史毛藻沒,安之等軍人相驚,遂各散退,朝廷震動。玄於是自廣陵西討難等。何謙解田洛圍,進據白馬,與賊大戰,破之,斬其偽將都顏。因復進擊,又破之。斬其偽將邵保。超、難引退。玄率何謙、戴逯、田洛追之,戰於君川,復大破之。玄參軍劉牢之攻破浮航及白船,督護諸葛侃、單父令李都又破其運艦。難等相率北走,僅以身免。於是罷彭城、下邳二戍。詔遣殿中將軍慰勞,進號冠軍,加領徐州刺史,還於廣陵,以功封東興縣侯。

及苻堅自率兵次於項城,眾號百萬,而涼州之師始達鹹陽,蜀漢順流,幽并系至。先遣苻融、慕容暐、張蚝、苻方等至潁口,梁成、王顯等屯洛澗。詔以玄為前鋒、都督徐兗青三州揚州之晉陵幽州之燕國諸軍事,與叔父征虜將軍石、從弟輔國將軍琰、西中郎將桓伊、龍驤將軍檀玄、建威將軍戴熙、揚武將軍陶隱等距之,眾凡八萬。玄先遣廣陵相劉牢之五千人直指洛澗,即斬梁成及成弟雲,步騎崩潰,爭赴淮水。牢之縱兵追之,生擒堅偽將梁他、王顯、梁悌、慕容屈氏等,收其軍實。堅進屯壽陽,列陣臨肥水,玄軍不得渡。玄使謂苻融曰:"君遠涉吾境,而臨水為陣,是不欲速戰。諸君稍卻,令將士得周鏇,仆與諸君緩轡而觀之,不亦樂乎!"堅眾皆曰:"宜阻肥水,莫令得上。我眾彼寡,勢必萬全。"堅曰:"但卻軍,令得過,而我以鐵騎數十萬向水,逼而殺之。"融亦以為然,遂麾使卻陣,眾因亂不能止。於是玄與琰、伊等以精銳八千涉渡肥水。石軍距張蚝,小退。玄、琰仍進,決戰肥水南。堅中流矢,臨陣斬融。堅眾奔潰,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勝計,肥水為之不流。餘眾棄甲宵遁,聞風聲鶴唳,皆以為王師已至,草行露宿,重以飢凍,死者十七八。獲堅乘輿雲母車,儀服、器械、軍資、珍寶山積,牛馬驢騾駱駝十萬餘。詔遣殿中將軍慰勞。進號前將軍、假節,固讓不受。賜錢百萬,彩千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