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晉書》卷三十九 列傳第九



太康中詔曰:"勖明哲聰達,經識天序,有佐命之功,兼博洽之才。久典內任,著勛弘茂,詢事考言,謀猷允誠。宜登大位,毗贊朝政。今以勖為光祿大夫、儀同三司、開府辟召,守中書監、侍中、侯如故。"時太尉賈充、司徒李胤並薨,太子太傅又缺,勖表陳:"三公保傅,宜得其人。若使楊珧參輔東宮,必當仰稱聖意。尚書令衛瓘、吏部尚書山濤皆可為司徒。若以瓘新為令未出者,濤即其人。"帝並從之。

明年秋,諸州郡大水,兗土尤甚。勖陳宜立都水使者。其後門下啟通事令史伊羨、趙鹹為舍人,對掌文法。詔以問勖,勖曰:今天下幸賴陛下聖德,六合為一,望道化隆洽,垂之將來。而門下上稱程鹹、張惲,下稱此等,欲以文法為政,皆愚臣所未達者。昔張釋之諫漢文,謂獸圈嗇夫不宜見用;邴吉住車,明調和陰陽之本。此二人豈不知小吏之惠,誠重惜大化也。昔魏武帝使中軍司荀攸典刑獄,明帝時猶以付內常侍。以臣所聞,明帝時唯有通事劉泰等官,不過與殿中同號耳。又頃言論者皆雲省官減事,而求益吏者相尋矣。多雲尚書郎太令史不親文書,乃委付書令史及乾,誠吏多則相倚也。增置文法之職,適恐更耗擾台閣,臣竊謂不可。"

時帝素知太子暗弱,恐後亂國,遣勖及和嶠往觀之。勖還盛稱太子之德,而嶠雲太子如初。於是天下貴嶠而賤勖。帝將廢賈妃,勖與馮紞等諫請,故得不廢。時議以勖傾國害時,孫資、劉放之匹。然性慎密,每有詔令大事,雖已宣布,然終不言,不欲使人知己豫聞也。族弟良曾勸勖曰:"公大失物情,有所進益者自可語之,則懷恩多矣。"其婿武統亦說勖"宜有所營置,令有歸戴者"。勖並默然不應,退而語諸子曰:"人臣不密則失身,樹私則背公,是大戒也。汝等亦當宦達人間,宜識吾此意。"久之,以勖守尚書令。

勖久在中書,專管機事。及失之,甚罔罔悵恨。或有賀之者,勖曰:"奪我鳳皇池,諸君賀我邪!"及在尚書,課試令史以下,核其才能,有暗於文法,不能決疑處事者,即時遣出。帝嘗謂曰:"魏武帝言'荀文若之進善,不進不止;荀公達之退惡,不退不休'。二令君之美,亦望於君也。"居職月余,以母憂上還印綬,帝不許。遣常侍周恢喻旨,勖乃奉詔視職。

勖久管機密,有才思,探得人主微旨,不犯顏忤爭,故得始終全其寵祿。太康十年卒,詔贈司徒,賜東園秘器、朝服一具、錢五十萬、布百匹。遣兼御史持節護喪,謚曰成。勖有十子,其達者輯、藩、組。

輯嗣,官至衛尉。卒,謚曰簡。子畯嗣。卒,謚曰烈。無嫡子,以弟息識為嗣。輯子綽。

綽字彥舒,博學有才能,撰《晉後書》十五篇,傳於世。永嘉末,為司空從事中郎,沒於石勒,為勒參軍。

藩字大堅。元康中,為黃門侍郎,受詔成父所治鐘磬。以從駕討齊王冏勛,封西華縣公。累遷尚書令。永嘉末,轉司空,未拜而洛陽陷沒,藩出奔密。王浚承制,奉藩為留台太尉。及愍帝為太子,委藩督攝遠近。建興元年薨於開封,年六十九,因葬亡所。謚曰成,追贈太保。藩二子:邃、闓。

邃字道玄,解音樂,善談論。弱冠辟趙王倫相國掾,遷太子洗馬。長沙王乂以為參軍。乂敗,成都王為皇太弟,精選僚屬,以邃為中舍人。鄴城不守,隨藩在密。元帝召為丞相從事中郎,以道險不就。愍帝就加左將軍、陳留相。父憂去職,服闋,襲封。愍帝欲納邃女,先征為散騎常侍。邃懼西都危逼,故不應命,而東渡江,元帝以為軍諮祭酒。太興初,拜侍中。邃與刁協婚親,時協執權,欲以邃為吏部尚書,邃深距之。尋而王敦討協,協黨與並及於難,唯邃以疏協獲免。敦表為廷尉,以疾不拜。遷太常,轉尚書。蘇峻作亂,邃與王導、荀崧並侍天子於石頭。峻平後卒,贈金紫光祿大夫,謚曰靖。子汪嗣。

闓字道明,亦有名稱,京都為之語曰:"洛中英英荀道明。"大司馬、齊王冏闢為掾。冏敗,暴屍已三日,莫敢收葬。闓與冏故吏李述、嵇含等露板請葬,朝議聽之,論者稱焉。為太傅主簿、中書郎。與邃俱渡江,拜丞相軍諮祭酒。中興建,遷右軍將軍,轉少府。明帝嘗從容問王暠曰:"二荀兄弟孰賢?"暠答以闓才明過邃。帝以語庾亮,亮曰:"邃真粹之地,亦闓所不及。"由是議者莫能定其兄弟優劣。歷御史中丞、侍中、尚書,封射陽公。太寧二年卒,追贈衛尉,謚曰定。子達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