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晉書》卷一百十八 載記第十八



太子詹事王周亦虛襟引士,樹黨東宮,弼惡之,每規陷害周。周抗志確然,不為之屈。興嘉其守正,以周為中書監。

興如三原,顧謂群臣曰:"古人有言,關東出相,關西出將,三秦饒俊異,汝潁多奇士。吾應天明命,跨據中原,自流沙已東,淮、漢已北,未嘗不傾己招求,冀匡不逮。然明不照下,弗感懸魚。至於智效一官,行著一善,吾歷級而進之,不使有後門之嘆。卿等宜明揚仄陋,助吾舉之。"梁喜對曰:"奉旨求賢,弗曾休倦,未見儒亮大才王佐之器,可謂世之乏賢。"興曰:"自古霸王之起也,莫不將則韓、吳,相兼蕭、鄧,終不採將於往賢,求相於後哲。卿自識拔不明,求之不至,奈何厚誣四海乎!"群臣鹹悅。

晉荊州刺史司馬休之據江陵,雍州刺史魯宗之據襄陽,與劉裕相攻,遣使求援。興遣姚成王、司馬國璠率騎八千赴之。

弼恨姚宣之毀己,遂譖宣於興。會宣司馬權丕至長安,興責丕以無匡輔之益,將戮之。丕性傾巧,因誣宣罪狀。興大怒,遂收宣於杏城,下獄,而使弼將三萬人鎮秦州。尹昭言於興曰:"廣平公與皇太子不平,握強兵於外,陛下一旦不諱,恐社稷必危。小不忍以致大亂者,陛下之謂也。"興弗納。赫連勃勃攻杏城,興又遣弼救之,至冠泉而杏城陷。興如北地,弼次於三樹,遣弼及斂曼嵬向新平,興還長安。

姚成王至於南陽,司馬休之等為劉裕所敗,引歸。休之、宗之等遂與譙王文思,新蔡王道賜,寧朔將軍、梁州刺史馬敬,輔國將軍、竟陵太守魯軌,寧朔將軍、南陽太守魯范奔於興。

勃勃遣其將赫連建率眾寇貳縣,數千騎入平涼。姚恢與建戰於五井,平涼太守姚興都為建所獲,遂入新平。姚弼討之,戰於龍尾堡,大破之,擒建,送於長安。初,勃勃攻彭雙方於石堡,方力戰距守,積年不能克。至是,聞建敗,引歸。

休之等至長安,興謂之曰:"劉裕崇奉晉帝,豈便有闕乎?"休之曰:"臣前下都,琅邪王德文泣謂臣曰:'劉裕供御主上,剋薄奇深。'以事勢推之,社稷之憂方未可測。"興將以休之為荊州刺史,任以東南之事。休之固辭,請與魯宗之等擾動襄陽、淮、漢。乃以休之為鎮南將軍、揚州刺史,宗之等並有拜授。休之將行,侍御史唐盛言於興曰:"符命所記,司馬氏應復河、洛。休之既得濯鱗南翔,恐非復池中之物,可以崇禮,不宜放之。"興曰:"司馬氏脫如所記,留之適足為患。"遂遣之。

揚武、安鄉侯康宦驅略白鹿原氏胡數百家奔上洛,太守宋林距之。商洛人黃金等起義兵以掎宦,宦乃率眾歸罪。興赦之,復其爵位。

時白虹貫日,有術人言於興曰:"將有不祥之事,終當自消。"時興藥動,姚弼稱疾不朝,集兵於第。興聞之怒甚,收其黨殿中侍御史唐盛、孫玄等殺之。泓言於興曰:"臣誠不肖,不能訓諧於弟,致弼構造是非,仰慚天日,陛下若以臣為社稷之憂,除臣而國寧,亦家之福也。若垂天性之恩,不忍加臣刑戮者,乞聽臣守藩。"興慘然改容,召姚贊、梁喜、尹昭、斂曼嵬於諮議堂,密謀收弼。時姚紹屯兵雍城,馳遣告之,數日不決。弼黨凶懼。興慮其為變,乃收弼,囚之中曹,窮責黨與,將殺之。泓流涕固請之,乃止。興謂梁喜曰:"泓天心平和,性少猜忌,必能容養群賢,保全吾子。"於是皆赦弼黨。

靈台令張泉又言於興曰:"熒惑入東井,旬紀而返,未余月,復來守心。王者惡之,宜修仁虛己,以答天譴。"興納之。

正旦,興朝群臣於太極前殿,沙門賀僧慟泣不能自勝,眾鹹怪焉。賀僧者,莫知其所從來也,言事皆有效驗,興甚神禮之,常與隱士數人預於宴會。

興如華陰,以泓監國,入居西宮。因疾篤,還長安。泓欲出迎,其宮臣曰:"今主上疾篤,奸臣在側,廣平公每希顗非常,變故難測。今殿下若出,進則不得見主上,退則有弼等之禍,安所歸乎!自宜深抑情禮,以寧宗社。"泓從之,乃拜迎於黃龍門樽下。弼黨見興升輿,鹹懷危懼。尹沖等先謀欲因泓出迎害之,尚書姚沙彌曰:"若太子有備,不來迎侍,當奉乘輿直趣公第。宿衛者聞上在此,自當來奔,誰與太子守乎!吾等以廣平公之故,陷身逆節。今以乘輿南幸,自當是杖義之理,匪但救廣平之禍,足可以申雪前愆。"沖等不從,欲隨興入殿中作亂,復未知興之存亡,疑而不發。興命泓錄尚書事,使姚紹、胡翼度典兵禁中,防制內外,遣斂曼嵬收弼第中甲杖,內之武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