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晉書》卷二十七 志第十七



《傳》曰:"貌之不恭,是謂不肅,厥咎狂,厥罰恆雨,厥極惡。時則有服妖,時則有龜孽,時則有雞禍,時則有下體生上之痾,時則有青眚青祥。惟金沴木。"

說曰:凡草木之類謂之妖。妖猶夭胎,言尚微也。蟲豸之類謂之孽。孽則芽孽矣。及六畜,謂之禍,言其著也。及人,謂之痾。痾,病貌也,言浸深也。甚則有異物生,謂之眚;自外來,謂之祥。祥,猶禎也。氣相傷,謂之沴。沴猶臨蒞,不和意也。每一事雲"時則"以絕之,言非必俱至,或有或亡,或在前或在後。孝武時,夏侯始昌通《五經》,善推《五行傳》,以傳族子夏侯勝,下及許商,皆以教所賢弟子。其傳與劉向同,惟劉歆傳獨異。

貌之不恭,是謂不肅。肅,敬也。內曰恭,外曰敬。人君行己,體貌不恭,怠慢驕蹇,則不能敬萬事,失則狂易,故其咎狂也。上慢下暴,則陰氣勝,故其罰常雨也。水傷百穀,衣食不足,則奸宄並作,故其極惡也。

一曰,人多被刑,或形貌醜惡,亦是也。風俗狂慢,變節易度,則為剽輕奇怪之服,故有服妖。水類動,故有龜孽。於《易》,《巽》為雞。雞有冠、距,文武之貌。而不為威,貌氣毀,故有雞禍。一曰,水歲多雞死及為怪,亦是也。上失威儀,則有強臣害君上者,故有下體生於上之痾。木色青,故有青眚青祥。凡貌傷者病木氣,木氣病則金沴之,沖氣相通也。於《易》,《震》在東方,為春為木;《兌》在西方,為秋為金;《離》在南方,為夏為火;《坎》在北方,為冬為水。春與秋日夜分,寒暑平,是以金木之氣易以相變,故貌傷則致秋陰常雨,言傷則致春陽常旱也。至於冬夏,日夜相反,寒暑殊絕,水火之氣不得相併,故視傷常燠、聽傷常寒者,其氣然也。逆之,其極曰惡;順之,其福曰攸好德。劉歆《貌傳》曰有鱗蟲之孽,羊禍,鼻痾。說以為於天文東方辰為龍星,故為鱗蟲。於《易》,《兌》為羊,木為金所病,故致羊禍,與常雨同應。此說非是。春與秋氣陰陽相敵,木病金盛,故能相併,惟此一事耳。禍與妖痾祥眚同類,不得獨異。

魏尚書鄧颺揚行步馳縱,筋不束體,坐起傾倚,若無手足,此貌之不恭也。管輅謂之鬼躁。鬼躁者,凶終之徵,後卒誅也。

惠帝元康中,貴遊子弟相與為散發倮身之飲,對弄婢妾,逆之者傷好,非之者負譏,希世之士恥不與焉。蓋貌之不恭,胡狄侵中國之萌也。其後遂有五胡之亂,此又失在狂也。

元康中,賈謐親貴,數入二宮,與儲君遊戲,無降下心。又嘗因弈棋爭道,成都王穎厲色曰:"皇太子國之儲貳,賈謐何敢無禮!"謐猶不悛,故及於禍,貌不恭之罰也。

齊王冏既誅趙王倫,因留輔政,坐拜百官,符敕台府,淫蒏專驕,不一朝覲,此狂恣不肅之咎也。天下莫不高其功而慮其亡也,冏終弗改,遂致夷滅。

司馬道子於府園內列肆,使姬人酤鬻,身自貿易。乾寶以為貴者失位,降在皂隸之象也。俄而道子見廢,以庶人終,此貌不恭之應也。

安帝義熙七年,將拜授劉毅世子,毅以王命之重,當設饗宴,親請吏佐臨視。至拜日,國僚不重白,默拜於廄中。王人將反命,毅方知之,大以為恨,免郎中令劉敬叔官。天戒若曰,此惰略嘉禮不肅之妖也。其後毅遂被殺焉。

庶征恆雨,劉歆以為《春秋》大雨,劉向以為大水。

魏明帝太和元年秋,數大雨,多暴卒,雷電非常,至殺鳥雀。案楊阜上疏,此恆雨之罰也。時天子居喪不哀,出入弋獵無度,奢侈繁興,奪農時,故水失其性而恆雨為罰。

太和四年八月,大雨霖三十餘日,伊、洛、河、漢皆溢,歲以凶飢。

吳孫亮太平二年二月甲寅,大雨,震電。乙卯,雪,大寒。案劉歆說,此時當雨而不當大,大雨,恆雨之罰也。於始震電之,明日而雪,大寒,又常寒之罰也。劉向以為既已雷電,則雪不當復降,皆失時之異也。天戒若曰,為君失時,賊臣將起。先震電而後雪者,陰見間隙,起而勝陽,逆弒之禍將成也。亮不悟,尋見廢。此與《春秋》魯隱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