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一百七十六 列傳第一百二十六



四年五月,上問延英政事,逐日何人記錄監修?李珏曰:"是臣職司。"陳夷行曰:"宰相所錄,必當自伐,聖德即將掩之。臣所以頻言,不欲威權在下。"珏曰:"夷行此言,是疑宰相中有賣威權、貨刑賞者。不然,何自為宰相而出此言?臣累奏求退,若得王傅,臣之幸也。"鄭覃曰:"陛下開成元年、二年政事至好,三年、四年漸不如前。"嗣復曰:"元年、二年是鄭覃、夷行用事,三年、四年臣與李珏同之。臣蒙聖慈擢處相位,不能悉心奉職。鄭覃雲'三年之後,一年不如一年',臣之罪也。陛下縱不誅夷,臣合自求泯滅。"因叩頭曰:"臣今日便辭玉階,不敢更入中書。"即趨去。上令中使召還,勞之曰:"鄭覃失言,卿何及此?"覃起謝曰:"臣性愚拙,言無顧慮。近日事亦漸好,未免些些不公,亦無甚處。臣亦不獨斥嗣復,遽何至此。所為若是,乃嗣復不容臣耳。"嗣復曰:"陛下不以臣微才,用為中書侍郎。時政善否,其責在臣。陛下月費俸錢數十萬,時新珍異,必先賜與,蓋欲輔佐聖明,臻於至理。既一年不如一年,非惟臣合得罪,亦上累聖德。伏請別命賢能,許臣休退。"上曰:"鄭覃之言偶然耳,奚執咎耶?"嗣複數日不入,上表請罷。帝方委用,乃罷鄭覃、夷行知政事。自是,政歸嗣復,進加門下侍郎。明年正月,文宗崩。

先是,以敬宗子陳王為皇太子。中尉仇士良違遺令立武宗。武宗之立,既非宰相本意,甚薄執政之臣。其年秋,李德裕自淮南入輔政。九月,出嗣復為湖南觀察使。明年,誅樞密薛季棱、劉弘逸。中人言:"二人頃附嗣復、李珏,不利於陛下。"武宗性急,立命中使往湖南、桂管,殺嗣復與珏。宰相崔鄲、崔珙等亟請開延英,因極言國朝故事,大臣非惡逆顯著,未有誅戮者,願陛下復思其宜。帝良久改容曰:"朕纘嗣之際,宰相何嘗比數。李珏、季棱志在扶冊陳王,嗣復、弘逸志在樹立安王。立陳王猶是文宗遺旨,嗣復欲立安王,全是希楊妃意旨。嗣復嘗與妃書云:'姑姑何不斆則天臨朝?'"珙等曰:"此事曖昧,真虛難辨。"帝曰:"楊妃曾臥疾,妃弟玄思,文宗令入內侍疾月余,此時通導意旨。朕細問內人,情狀皎然,我不欲宣出於外。向使安王得志,我豈有今日?然為卿等恕之。"乃追潭、桂二中使,再貶嗣復潮州刺史。

宣宗即位,征拜吏部尚書。大中二年,自潮陽還,至岳州病,一日而卒,時年六十六。贈左僕射,謚曰孝穆。

子損、授、技、拭、捴,而授最賢。

授,字得符,大中九年進士擢第,釋褐從事諸侯府,入為鄠縣尉、集賢校理。歷監察御史、殿中,分務東台。再遷司勛員外郎、洛陽令、兵部員外郎。李福為東都留守,奏充判官,改兵部郎中,由吏部拜左諫議大夫、給事中,出為河南尹。盧攜作相,召拜工部侍郎。黃巢犯京師,僖宗幸蜀,征拜戶部侍郎。以母病,求散秩,改秘書監分司。車駕還,拜兵部侍郎。宰相有報怨者,改左散騎常侍、國子祭酒,又轉太子賓客。從昭宗在華下,改刑部尚書、太子少保。卒,贈左僕射。

子煚,字公隱,進士及第,再遷左拾遺。昭宗初即位,喜游宴,不恤時事,煚上疏極諫,帝面賜緋袍象笏。崔安潛出鎮青州,闢為支使。不至鎮,改太常博士。歷主客、戶部二員外郎。關中亂,崔胤引朱全忠入京師,乃挈家避地湖南,官終諫議大夫。

損,字子默,以蔭受官,為藍田尉。三遷京兆府司錄參軍,入為殿中侍御史。家在新昌里,與宰相路岩第相接。岩以地狹,欲易損馬廄廣之,遣人致意。時損伯叔昆仲在朝者十餘人,相與議曰:"家門損益恃時相,何可拒之?"損曰:"非也。凡尺寸地,非吾等所有。先人舊業,安可以奉權臣?窮達,命也。"岩不悅。會差制使鞫獄黔中,乃遣損使焉。逾年而還,改戶部員外郎、洛陽縣令。入為吏部員外,出為絳州刺史。路岩罷相,征拜給事中,遷京兆尹。盧攜作相,有宿憾,復拜給事中,出為陝虢觀察使。時軍亂,逐前使崔蕘。損至,盡誅其亂首。逾年,改青州刺史、御史大夫、淄青節度使。又檢校刑部尚書、鄆州刺史、天平軍節度使。未赴鄆,復留青州,卒於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