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一百七十七 列傳第一百二十七



景福二年秋,上以嗣覃王為招討使,神策將李鐬副之,率禁軍三萬,送彥若赴鎮。崔昭緯密與邠、鳳結托,心害讓能;言討伐非上意,出於大尉也。九月,茂貞出軍逆戰,王師敗於盩啡。岐兵乘勝至三橋。讓能奏曰:"臣固預言之矣。請歸罪於臣,可以紓難。"上涕下不能已,曰:"與卿訣矣。"即日貶為雷州司戶。茂貞在臨皋驛,請誅讓能。尋賜死,時年五十三。駕自石門還京,念讓能之冤,追贈太師。

子光乂、曉,以父枉橫,不求聞達。曉入梁,位亦至宰輔。

彥林、弘徽,乾符中相次登進士第。彥林,光化中累官至尚書郎、知制誥,拜中書舍人。天祐初,為御史中丞。

弘徽,累官至中書舍人,遷戶部侍郎,充弘文館學士判館事,與兄同日被害。

劉鄴,字漢藩,潤州句容人也。父三復,聰敏絕人,幼善屬文。少孤貧,母有廢疾,三復丐食供養,不離左右,久之不遂鄉賦。

長慶中,李德裕拜浙西觀察使,三復以德裕禁密大臣,以所業文詣郡乾謁。德裕閱其文,倒屣迎之,乃闢為從事,管記室。母亡,哀毀殆不勝喪。德裕三為浙西,凡十年,三復皆從之。太和中,德裕輔政,用為員外郎。居無何,罷相,復鎮浙西,三復從之。汝州刺史劉禹錫以宗人遇之。深重其才,嘗為詩贈三復,序曰:"從弟三復,三為浙右從事,凡十餘年。往年主公入相,薦用登朝,中復從公之京口,未幾而罷。昨以尚書員外郎奉使至潞,鏇承新命,改轅而東。三從公皆在舊地,征諸故事,敻無其比,因賦詩餞別以志之。"又從德裕歷滑台、西蜀、揚州,累遷御史中丞。會昌中,德裕用事,自諫議、給事拜刑部侍郎、弘文館學士判館事。

朝廷用兵誅劉稹,澤潞既平。朝議以劉從諫妻裴氏是裴問之妹,欲原之。法司定罪,以劉稹之叛,裴以酒食會潞州將校妻女,泣告以固逆謀。三復奏曰:

劉從諫苞藏逆謀,比雖已露,今推窮仆妾,尤得事情。據其圖謀語言,制度服物,人臣僣亂,一至於斯。雖生前倖免於顯誅,而死後已從於追戮,凡在朝野,同深慶快。且自古人臣叛逆,合有三族之誅。《尚書》曰:"乃有顛越不恭,我則劓殄滅之,無遺育,無俾易種於茲新邑。"如此則阿裴已不得免於極法矣!又況從諫死後,主張狂謀,罪狀非一。劉稹年既幼小,逆節未深,裴為母氏,固宜誡誘。若廣說忠孝之道,深陳禍福之源,必冀虺毒不施,梟音全革。而乃激厲凶黨,膠固叛心,廣招將校之妻,適有酒食之宴;號哭激其眾意,贈遺結其群情。遂使叛黨稽不捨之誅,孽童延必死之命,以至周歲。方就誅夷,此阿裴之罪也。雖以裴問之功,或希減等,而國家有法,難議從輕。伏以管叔,周公之親弟也,有罪而且誅之。以周公之賢,尚不捨兄弟之罪,況裴問之功效,安能破朝廷法耶?據阿裴廢臣妾之道,懷逆亂之謀,裴問如周公之功,尚合行周公之戮。況於朝典,固在不疑。阿裴請準法。

從之。三復未幾病卒。

鄴六七歲能賦詩,李德裕尤憐之,與諸子同硯席師學。大中初,德裕貶逐,鄴無所依,以文章客游江、浙。每有製作,人皆稱誦。高元裕廉察陝虢,署為團練推官,得秘書省校書郎。鹹通初,劉瞻、高璩居要職,以故人子薦為左拾遺,召充翰林學士,轉尚書郎中知制誥,正拜中書舍人、戶部侍郎、學士承旨。

鄴以李德裕貶死珠崖,大中朝以令狐綯當權,累有赦宥,不蒙恩例。懿宗即位,綯在方鎮,屬郊天大赦,鄴奏論之曰:"故崖州司戶參軍李德裕,其父吉甫,元和中以直道明誠,高居相位,中外鹹理,訏謨有功。德裕以偉望宏才,繼登台袞;險夷不易,勁正無群。稟周勃厚重之姿,慕楊秉忠貞之節。頃以微累,竄於遐荒,既迫衰殘,竟歸冥寞。其子燁坐貶象州立山縣尉。去年遇陛下布惟新之命,覃作解之恩,移授郴州郴縣尉,今已歿於貶所。倘德裕猶有親援,可期振揚,微臣固不敢上論,以招浮議。今骨肉將盡,生涯已空,皆傷棨戟之門,遽作荊榛之地;孤骨未歸於塋兆,一男又沒於湘江。特乞聖明,俯垂哀愍,俾還遺骨,兼賜贈官。上弘錄舊之仁,下激徇公之節。"詔從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