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十八上 本紀第十八上



三月,太和公主至京師,百官班於章敬寺迎謁,仍令所司告憲宗、穆宗二室。四月,昭義節度使劉從諫卒,三軍以從諫侄稹為兵馬留後,上表請授節鉞。尋遣使齎詔潞府,令稹護從諫之喪歸洛陽。稹拒朝旨。詔中書門下兩省尚書御史台四品已上、武官三品已上,會議劉稹可誅可宥之狀以聞。

五月,敕諸道節度使置隨身不過六十人察使不得過四十人,經略、都護不得過三十人。築望仙觀于禁中。宰臣百僚進議狀:"以昆戎未殄,塞上用兵,不宜中原生事,潞府請以親王遙領,令稹權知兵馬事,以俟邊上罷兵。"獨李德裕以為澤潞內地,前時從諫許襲,已是失斷,自後跋扈難制,規脅朝廷。以稹豎子,不可復踐前車,討之必殄。武宗性雄俊,曰:"吾與德裕同之,保無後悔。"自是諫官上疏言不可用兵相繼。

六月,西內神龍寺災。左軍中尉楚國公仇士良卒。

秋七月戊子,宰相奏:"秋色已至,將議進軍,幽州須早平回鶻,鎮、魏須速誅劉稹,各須遣使諭旨,兼偵三鎮軍情。今日延英面奉聖旨,欲遣張賈充使。臣等續更商量,張賈幹濟有才,甚諳軍中體勢,然性剛負氣,慮不安和,不如且命李回。若以台綱闕人,即兵部侍郎鄭涯久為征鎮判官,情甚精敏,雖無詞辯,言事分明,官重事閒,最似相稱。"上曰:"不如令李回去。"即遣回奉使三鎮。

八月壬戌,火星自七月蒼赤色,動搖井中,至是月十六日犯輿鬼。萬年縣東市火。黠戛斯使諦德伊斯難珠入朝。以右僕射、平章事陳夷行檢校司空,兼河中尹、御史大夫,充河中節度、晉絳慈隰觀察等使。

九月,制:

定天下者,致風俗於大同;安生人者,齊法度於畫一。雖晉之欒、趙,家有舊勛;漢之韓、黥,身為佐命。至於乾亂紀律,罔不梟夷,禁暴除殘,古今大義。

故昭義節度劉悟,頃居海岱,嘗列爪牙。屬師道阻兵,王師問罪,三面開綱,一境離心,乘此危機,遂能歸命。憲宗嘉其誠款,授以南燕;穆宗待以腹心,委之上黨。招致死士,固護一方,迨於未年,已虧臣節。劉從諫生稟戾氣,幼習亂風。因跋扈之資,以專封〈阝上〉;恃紀綱之力,以襲兵符。暫展執圭之儀,終無上綬之請。隙駒為喻,魏豹姑務於絕河;井蛙自居,孫述頗聞於恃險。誘受戶命,妄作妖言,中罔朝廷,潛圖左道。接壤戎帥,屢奏陰謀,顧髫齔之所矜,豈淵魚之是察。洎乎沈痼,曾靡哀鳴,猶駐將盡之魂,恣行邪僻之志,罔或奮拔,自樹狡童。中使授醫,莫睹其朝服;近臣銜命,不入於壘門。逆節甚明,人神共棄。其贈官及先所授官爵、並劉稹在身官爵,宜並削奪。成德軍節度使王元逵、魏博節度使何弘敬,或姻連王室,或任重藩維,懇陳一至之誠,願揚九伐之命。吳漢任職,受詔而初無辦嚴;卜式朴忠,未戰而義形於色。況成德軍嘗以梟騎橫陳,首破朱滔。戰氣方酣,再回魯陽之日;鼓音不息,三周不注之山。魏博軍頃以大旆涉河,竟殲師道。建十二郡之旗鼓,以列降人;削六十年之歷階,盡歸皇化。士傳餘勇,軍有雄名,必能稟酇侯之指縱,成葛亮之心伐。咨爾二帥,朕所注懷,元逵可本官充北面招討澤潞使,弘敬充東面招討澤潞使。

曩者列祖在藩,先天啟聖。符瑞昭晰,彩繪煥於泗亭;鑾輅巡遊,金石刻於代邸。實謂可封之俗,久為仁壽之鄉。寇難以來,頗著誠節,必非同惡,鹹許自新。其昭義舊將士及百姓等,如保初心,並赦而不問。如能捨逆效順,以州郡兵眾歸降者,必厚加封賞。如能擒送劉稹者,別授土地,以報勛庸。頃隨劉悟鄆州舊將校子孫,既有義心,宜思改悔。如能感喻劉稹,束身歸朝,必當待之如初,特與洗雪。爾等舊校,亦並酬勞。仍委夷行、沔、王茂元各進兵同力攻討。其諸道進軍,並不得焚燒廬舍,發掘墳墓,擒執百姓以為俘囚。桑麻田苗,各許本戶為主。罪止元惡,務拯生靈。

於戲!蕃維大臣,抗疏於外;髦俊舊老,昌言於朝。戒朕以祖宗之法,不可私一族;弄賞之柄,新以正萬邦。宜用甲兵,陳於原野。雖朕以恩不聽,而群臣以義固爭,詢自僉謀,諒非獲已。布告中外,明體朕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