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十八上 本紀第十八上



十一月甲辰,敕:"悲田養病坊,緣僧尼還俗,無人主持,恐殘疾無以取給,兩京量給寺田賑濟。諸州府七頃至十頃,各於本管選耆壽一人勾當,以充粥料。"十二月,車駕幸鹹陽。給事中韋弘質上疏,論中書權重,三司錢穀不合宰相府兼領。相奏論之曰:

臣等昨於延英對,恭聞對旨常欲朝廷尊,臣下肅,此是陛下深究理本也。臣按《管子》云:"凡國之重器,莫重於令。令重則群尊,君尊則國安。故國安在於奠君,尊君在於行令。君人之理,本莫要於出令。故曰:虧令者死,益令者死,不得令者死,不從令者死。又曰:令行於上,而下論不可,是上失其威,下繫於人也。"自大和已來,其風大弊,令出於上,非之於下。此弊不除,無以理國也。

昨韋弘質所論宰相不合兼領錢穀。臣等輒以事體陳聞。昔匡衡所以云:"大臣者,國家之股肱,萬姓所瞻仰,明王所慎擇。"《傳》曰:"下輕其上,賤人圖柄,則國家搖動,而人不靜。"弘質受人教導,輒獻封章,是則賤人圖柄矣。蕭望之漢朝名儒重德,為御史大夫,奏云:"今首歲日月少光,罪在臣等,"上以望之意輕丞相,乃下侍中御史詰問。貞觀中,監察御史陳師合上書云:"人之思慮有限,一人不可兼總數職。"太宗曰:"此人妄有毀謗,欲離間我君臣。"流師合於嶺外。賈誼云:"人主如堂,群臣如陛,陛高則堂高。"亦由將相重則君尊,其勢然也。如宰相奸謀隱匿,則人人皆得上論。至於制置職業,固是人主之柄,非小人所得乾議。古者朝廷之上,各守其官。思不出位。弘質賤人,豈得以非所宜言上瀆明主,此是輕宰相撓時政也。昔東漢處士橫議,遂有黨錮事起,此事深要懲絕。伏望陛下詳其奸詐,去其朋徒,則朝廷安靜,制令肅然。臣等不勝感憤之至。

弘質坐貶官。又奏曰:"天寶已前,中書除機密遷授之外,其他政事皆與中書舍人同商量。自艱難已來,務從權便,政頗去於台閣,事多繫於軍期,決遣萬機,不暇博議。臣等商量,今後除機密公事外,諸侯表疏、百僚奏事、錢穀刑獄等事,望令中書舍人六人,依故事先參詳可否,臣等議而奏聞。"從之。李德裕在相位日久,朝臣為其所抑者皆怨之。自崔鉉、杜忭罷相後,中貴人上前言德裕太專,上意不悅,而白敏中之徒,教弘質論之,故有此奏。而德裕結怨之深,由此言也。

六年春正月癸卯朔。丁巳,左散騎常侍致仕馮定卒,贈工部尚書。己未,南詔、契丹、室韋、渤海、牂柯、昆明等國遣使入朝,對於麟德殿。兵部侍郎、判度支盧商奏:"諸道兵討伐党項,今差度支郎官一人往所在有糧料州郡,先計度支給。"從之。己丑,渤海王子大之萼入朝。東都太微宮修成玄元皇帝、玄宗、肅宗三聖容,遣右散騎常侍裴章往東都薦獻。監察元壽奏前彭州刺史李鐵買本州龍興寺婢為乳母,違法,貶隨州長史。

二月壬申朔。癸酉,以時雨愆候,詔:"京城天下繫囚,除官典犯贓、持仗劫殺、忤逆十惡外,餘罪遞減一等,犯輕罪者並釋放。征党項行營兵士,不得濫有殺傷。"丁丑,左拾遺王龜以父興元節度使起年高,乞休官侍養,從之。是夜,月犯畢大星,相去三寸。庚辰,以夏州節度使米暨充東北道招討党項使。壬午,右庶子呂讓進狀:"亡兄溫女,大和七年嫁左衛兵曹蕭敏,生二男。開成三年,敏心疾乖忤,因而離婚。今敏日愈,卻乞與臣侄女配合。"從之。乙酉,前太子少保劉沔可太子太保致仕。前壽州刺史王鎮貶潞州長史。丁亥夜,月色少光,至一更一點,犯熒惑,相去四寸。後良久,其光燭地,在軫七度。壬辰,以翰林學士、起居郎孫谷為兵部員外郎充職。以旱,停上巳曲江賜宴。敕:"比緣錢重幣輕,生人轉困,今新加鼓鑄,必在流行,通變救時,莫切於此。宜申先甲之令,以儆居貨之徒。京城諸道,宜起來年正月已後,公私行用,並取新錢。其舊錢權停三數年。如有違犯,同用鉛錫錢例科斷。其舊錢並沒納。"又敕:"諸道鑄錢,已有次第,須令舊錢流布,絹價值增。文武百僚俸料,起三月一日,並給見錢一半。先給疋段,對估時價,皆給見錢。"貶舒州刺史蘇滌為連州刺史。滌李宗閔黨,前自給事中為德裕所斥,累年郡守,至是李紳言其無政故也。以邠寧節度使高承恭充西南面討党項使。丙申夜,月掩牛南星,又犯歲星。丁酉,新羅使金國連入朝。辛丑夜,東北流星如桃,色赤,其光燭地,尾跡入大角,西流穿紫微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