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一百五十八 列傳第一百八



儒衡氣岸高雅,論事有風彩,群邪惡之。尤為宰相令狐楚所忌。元和末年,垂將大用,楚畏其明俊,欲以計沮之,以離其寵。有狄兼謨者,梁公仁傑之後,時為襄陽從事。楚乃自草制詞,召狄兼謨為拾遺,曰:"朕聽政餘暇,躬覽國書,知奸臣擅權之由,見母后竊位之事。我國家神器大寶,將遂傳於他人。洪惟昊穹,降鑒儲祉,誕生仁傑,保佑中宗,使絕維更張,明辟乃復。宜福胄胤,與國無窮。"及兼謨制出,儒衡泣訴於御前,言其祖平一在天后朝辭榮終老,當時不以為累。憲宗再三撫慰之。自是薄楚之為人。然儒衡守道不回,嫉惡太甚,終不至大任。尋正拜中書舍人。時元稹依倚內官,得知制誥,儒衡深鄙之。會食瓜閣下,蠅集於上,儒衡以扇揮之曰:"適從何處來,而遽集於此?"同僚失色,儒衡意氣自若。遷禮部侍郎。長慶四年卒,年五十六。

鄭餘慶,字居業,滎陽人。祖長裕,官至國子司業,終潁川太守。長裕弟少微,為中書舍人、刑部侍郎。兄弟有名於當時。父慈,與元德秀友善,官至太子舍人。

餘慶少勤學,善屬文。大曆中舉進士。建中末,山南節度使嚴震闢為從事,累官殿中侍御史,丁父憂罷。貞元初入朝,歷左司、兵部員外郎,庫部郎中。八年,選為翰林學士。

十三年六月,遷工部侍郎,知吏部選事。時有玄法寺僧法湊為寺眾所,萬年縣尉盧伯達斷還俗,後又復為僧,伯達上表論之。詔中丞宇文邈、刑部侍郎張彧、大理卿鄭雲逵等三司,與功德使判官諸葛述同按鞫。時議述胥吏,不合與憲臣等同入省按事。餘慶上疏論列,當時翕然稱重。

十四年,拜中書侍郎、平章事。餘慶通究《六經》深旨,奏對之際,多以古義傅之。與度支使於〈丕頁〉素善,每奏事餘慶皆議可之。未幾,〈丕頁〉以罪貶。時又歲旱人飢,德宗與宰臣議,將賑給禁衛六軍。事未行,為中書吏所泄,餘慶貶郴州司馬,凡六載。順宗登極,征拜尚書左丞。

憲宗嗣位之月,又擢守本官、平章事。未幾,屬夏州將楊惠琳阻命,宰臣等論奏,多議兵事。餘慶復以古義上言,夏州軍士皆仰給縣官,又有"介馬萬蹄"之語。時議以餘慶雖好古博雅而未適時。有主書滑渙,久司中書簿籍,與內官典樞密劉光琦情通。宰相議事,與光琦異同者,令渙達意,未嘗不遂所欲。宰相杜佑、鄭絪皆姑息之。議者雲佑私呼為滑八,四方書幣貲貨,充集其門,弟泳官至刺史。及餘慶再入中書,與同僚集議。渙指陳是非,餘慶怒其僣,叱之。尋而餘慶罷相,為太子賓客。其年八月,渙贓污發,賜死。上浸聞餘慶叱渙事,甚重之,乃改為國子祭酒,尋拜河南尹。三年,檢校兵部尚書,兼東都留守。六年四月,正拜兵部尚書。

餘慶再為相,罷免皆非大過,尤以清儉為時所稱。洎中外踐更,郁為耆德,朝廷得失,言成準的。時京兆尹元義方、戶部侍郎判度支盧坦,皆以勛官前任至三品,據令合立門戟,各請戟立於其第。時義方以加上柱國、坦以前任宣州觀察使請戟。近代立戟者,率有銀青階,而義方只據勛官,有司不詳覆而給之,議者非之,台司將劾而未果。會餘慶自東都來,發論大以為不可。由是,台司移牒詰禮部,左司郎中陸則、禮部員外崔備皆罰俸,奪元、盧之門戟。

餘慶受詔撰《惠昭太子哀冊》,其辭甚工。有醫工崔環,自淮南小將為黃州司馬。敕至南省,餘慶執之封還,以為諸道散將無故授正員五品官,是開僥倖之路,且無闕可供。言或過理,由是稍忤時權,改太子少傅,兼判太常卿事。初德宗自山南還宮,關輔有懷光、吐蕃之虞,都下驚憂,遂詔太常集樂去大鼓。至是,餘慶始奏復用大鼓。

九年,拜檢校右僕射,兼興元尹,充山南西道節度觀察使,三歲受代。

十二年,除太子少師。尋以年及懸車,請致仕,詔不許。時累有恩赦敘階,及天子親謁郊廟,行事官等皆得以恩授三品五品,不復計考,其使府賓吏,又以軍功借賜命服而後入拜者十八九。由是,在朝衣綠者甚少,郎官諫官有被紫垂金者。又丞郎中謝洎郎官出使,多賜章服,以示加恩。於是寵章尤濫,當時不以服章為貴,遂詔餘慶詳格令,立制條,奏以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