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八十一 列傳第三十一



今之選司取士,傷多且濫,每年入流,數過一千四百,傷多也。雜色入流,不加銓簡,是傷濫也。經明行修之士,猶或罕有正人,多取胥徒之流,豈能皆有德行?即知共厘務者,善人少而惡人多。有國以來,已四十載,尚未刑措,豈不由此乎?但服膺先王之道者,奏第然始付選;趨走几案之間者,不簡便加祿秩。稽古之業,雖則難知,斗筲之材,何其易進?其雜色應入流人,望令曹司試判訖,簡為四等奏聞。第一等付吏部,第二等付兵部,次付主爵,次付司勛。其行署等私犯公坐情狀可責者,雖經赦降,亦量配三司;不經赦降者,放還本貫。冀入流不濫,官無冗雜,且令胥徒之輩,漸知勸勉。

其二曰:

古之選者,為官擇人,不聞取人多而官員少。今官員有數,入流無限,以有數供無限,遂令九流繁總,人隨歲積。謹約準所須人,量支年別入流者。今內外文武官一品以下,九品已上,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五員,略舉大數,當一萬四千人。壯室而仕,耳順而退,取其中數,不過支三十年。此則一萬四千人,三十年而略盡。若年別入流者五百人,經三十年便得一萬五千人,定須者一萬三千四百六十五人,足充所須之數。況三十年之外,在官者猶多,此便有餘,不慮其少。今年常入流者,遂逾一千四百,計應須數外,其餘兩倍。又常選放還者,仍停六七千人,更復年別新加,實非處置之法。

其三曰:

儒為教化之本,學者之宗。儒教不興,風俗將替。今庠序遍於四海,儒生溢於三學。誘掖之方,理實為備,而獎進之道,事或未周。但永徽已來,於今八載,在官者以善政粗聞,論事者以一言可采,莫不光被綸音,超升不次。而儒生未聞恩及,臣故以為獎進之道未周。

其四曰:

國家富有四海,已四十年,百姓官僚,未有秀才之舉。豈今人之不如昔人,將薦賢之道未至?寧可方稱多士,遂間斯人。望六品已下,爰及山谷,特降綸言,更審搜訪,仍量為條例,稍加優獎。不然,赫赫之辰,斯舉遂絕,一代盛事,實為朝廷惜之。

其五曰:

唐、虞三載考績,黜陟幽明。兩漢用人,亦久居其職。所以因官命氏,有倉、庾之姓。魏、晉以來,事無可紀。今之在任,四考即遷。官人知將秩滿,必懷去就;百姓見有遷代,能無苟且?以去就之人,臨苟且之輩,責以移風易俗,其可得乎!望經四考,就任加階,至八考滿,然後聽選。還淳反樸,雖未敢必期;送故迎新,實稍減勞弊。

其六曰:

尚書省二十四司及門下中書都事、主書、主事等,比來選補,皆取舊任流外有刀筆之人。縱慾參用士流,皆以儔類為恥,前後相承,遂成故事。且掖省崇峻,王言秘密,尚書政本,人物攸歸,而多用胥徒,恐未盡銓衡之理。望有釐革,稍清其選。

明年,中書令杜正倫亦言入流人多,為政之弊。高宗遣祥道與正倫詳議其事。時公卿已下,憚於改作,事竟不行。祥道尋以修禮功,進封陽城縣侯。四年,遷刑部尚書,每覆大獄,必歔欷累嘆,奏決之日,為之再不食。龍朔元年,權檢校蒲州刺史。三年,兼檢校雍州長史,俄遷右相。祥道性謹慎,既居宰相,深懷憂懼。數自陳老疾,請退就閒職。俄轉司禮太常伯,罷知政事。麟德二年,將有事於泰山。有司議依舊禮,皆以太常卿為亞獻,光祿卿為終獻。祥道駁曰:"昔在三代,六卿位重,故得佐祠。漢、魏以來,權歸台省,九卿皆為常伯屬官。今登封大禮,不以八座行事,而用九卿,無乃徇虛名而忘實事乎!"高宗從其議,竟以司徒徐王元禮為亞獻,祥道為終獻。事畢,進爵廣平郡公。乾封元年,又上表乞骸骨,優制加金紫光祿大夫,聽致仕。其年卒,年七十一,贈幽州都督,謚曰宣。子齊賢襲爵。

齊賢,初自侍御史出為晉州司馬,高宗聞其方正,甚禮之。時將軍史興宗嘗從帝於苑中弋獵,因言晉州出好鷂,劉齊賢見為司馬,請使捕之。帝曰:"劉齊賢豈是覓鷂人耶!卿何以此待之?"遂止。齊賢后避章懷太子名,改名景先。永淳中,累遷黃門侍郎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則天臨朝,代裴炎為侍中。及裴炎下獄,景先與鳳閣侍郎胡元范抗詞明其不反,則天甚怒之。炎既誅死,景先左遷普州刺史,未到,又貶授吉州長史。永昌年,為酷吏所陷,繫於獄,自縊死,仍籍沒其家。景先自祖、父三代皆為兩省侍郎及典選,又叔父吏部郎中應道、從父弟禮部侍郎令植等八人,前後為吏部郎中員外,有唐已來,無有其比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