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一百五十四 列傳第一百四



初,宰相崔群、王涯奏曰:"諫議大夫前時亦有拔自山林、起於卒伍者,其例則少,用皆有由。或道義彰明,不求聞達;或山林卓異,出於群萃。以此選求,是愜公議。或事跡未著,恩由一時,雖有例超升,即時議未允。宿本非文辭入用,望實稍輕。驟加不次之榮,翻恐以身為累。臣等所以累有論諫,依資且與郎中,事冀適中,非於此人情有厚薄,請授職方郎中。"上命如初,群等乃請權知,尋又宣援。宿怨執政擯己,頗加讒毀。依附皇甫鎛等,傷害清正之士,陰事中要,以圖進取。

十三年正月,充淄青宣慰使,至東都,暴病卒,於是正人相賀。詔贈秘書監。

熊望者,登進士第。粗有文詞,而性憸險。有口辯,往往得游公卿間,率以大言詭意,指抉時政。既由此而得進士第,務進不已。而京兆尹劉棲楚以不次驟居清貫,廣樹朋黨,門庭無晝夜填委不息。望出入棲楚之門,為伺密機,陰佐計畫,人無知者。昭愍嬉遊之隙,學為歌詩。以翰林學士崇重,不可褻狎,乃議別置東頭學士,以備曲宴賦詩,令采卑官才堪任學士者為之。棲楚以望名薦送,事未行而昭愍崩。

文宗即位,韋處厚輔政,大去奸黨。既逐棲楚,又詔曰:"孔門高懸百行,由至順者,其身必榮;朝廷廣設眾官,踐正途者,其道必達。前鄉貢進士熊望,因緣薄伎,偷冀褻幸。營居中之密職,擾惑朝經;鼓逼下之囂聲,因依邪隙。及眾議波涌,累月不寧;司門驗繻,累月至四。考覆謬妄,乃非坦途。朕大啟康莊,以端群望,俾示投荒之典,用正向方之流。可漳州司戶。"

柏耆者,將軍良器之子。素負志略,學縱橫家流。會王承宗以常山叛,朝廷厭兵,欲以恩澤撫之。耆於蔡州行營以畫乾裴度,請以朝旨奉使鎮州,乃自處士授左拾遺。既見承宗,以大義陳說。承宗泣下,請質二男,獻兩郡,由是知名。

元和十年,王承宗歸國,移鎮滑州,朝廷賜成德軍賞錢一百萬貫,令諫議大夫鄭覃宣慰軍人,賞錢未至,浩浩然騰口。穆宗詔耆往諭旨。耆至,令承宗集三軍,宣導上旨,眾心乃安。轉兵部郎中。

太和初,遷諫議大夫。俄而,李同捷叛,兩河藩帥加兵滄、德,宿師於野連年。同捷窮蹙求降。耆既宣諭訖,與節度使李祐謀。耆乃帥數百騎入滄州,取同捷赴京。滄、德平。諸將害耆邀功,爭上表論列。文宗不獲已,貶循州司戶判官,沈亞之貶虔州南康尉。內官馬國亮又奏耆於同捷處取婢九人,再命長流愛州,尋賜死。

史臣曰:人臣事君,犯顏匡政,不避死亡之誅。議者以為徇名,臣惡其訐也。如許京兆之劾軍吏,呂尚書之封詔書,詞義可觀,聳動人聽,以為沽激,傷善何多!而棲楚、張宿之徒,鷹犬下材,為人鳴吠,誠可醜也。柏耆恃縱橫之算,欲俯拾卿相,忘身蹈利,鏇踵而誅,宜哉!巢父使不辱命,志在致君,遭罹喪亂,竟陷虎吻。而戣、戢諸子,世載忠貞,大中之後,郁為昌族。為善之利,豈虛言哉!

贊曰:君子重義,小人殉利。巢殞耆誅,其道即異。許、呂封駁,照耀黃扉。死而可作,吾誰與歸?

《舊唐書》 後晉·劉昫等史籍選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