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五代史》卷四十六(唐書) 末帝紀上



乙亥,監國赴西宮,柩前告奠即位。攝中書令李愚宣冊書曰:

維應順元年歲次甲午,四月庚午朔,六日乙亥,文武百僚,特進、守司空兼門下侍郎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、充太微宮使、弘文館大學士、上柱國、始平郡公、食邑二千五百戶臣馮道等九千五百九十三人上言:帝王興運,天地同符,河出圖而洛出書,雲從龍而風從虎。莫不恢張八表,覆育兆民,立大定之基,保無疆之祚。人謠再洽,天命顯歸,須登宸極之尊,以奉祖宗之祀。伏惟皇帝陛下,天資仁智,神助機權,奉莊宗於多難之時,從先帝於四征之際,凡當決勝,無不成功。洎正皇綱,每嚴師律,為國家之志大,守臣子之道全。自泣遺弓,常悲易月,欲期同軌,親赴因山。而自鄂王承祧,奸臣擅命,致神祇之乏饗,激朝野以歸心。使屈者伸,令否者泰,人情大順,天象至明。聚東井以呈祥,拱北辰而應運。由是文武百辟,岳牧群賢,至於比屋之倫,盡祝當陽之位。今則承太后慈旨,守先朝遠圖,撫四海九州,享千齡萬祀。臣等不勝大願,謹上寶冊,稟太后令,奉皇帝踐祚。臣等誠慶誠忭,謹言。

帝就殿之東楹受群臣稱賀。先是,帝在鳳翔日,有瞽者張濛自言知術數,事太白山神,其神祠即元魏時崔浩廟也。時之否泰,人之休咎,濛告於神,即傳吉凶之言,帝親校房暠酷信之。一日,濛至府,聞帝語聲,駭然曰:“非人臣也。”暠詢其事,即傳神語曰:“三珠並一珠,驢馬沒人驅,歲月甲庚午,中興戊己土。”暠請解釋,曰:“神言予不知也。”長興四年五月,府廨諸門無故自動,人頗駭異。遣暠問濛,濛曰:“衙署小異勿怪,不出三日,當有恩命。”是夜報至,封潞王。及帝移鎮河東,甚懼,問濛,濛曰:“王保無患。”王思同兵至,又詰之,濛曰:“王有天下,不能獨力,朝廷兵來迎王也。王若疑臣,臣唯一子,請王致之麾下,以質臣心。”帝乃以濛攝館驛巡官。至是,帝受冊,冊曰:“維應順元年歲次甲午,四月庚午朔。”帝回視房暠曰:“張濛神言甲庚午,不亦異乎!”帝令暠共術士解三珠一珠事,言:“三珠,三帝也;驢馬沒人驅,失位也。”帝即位之後,以濛為將作少監同正,仍賜金紫以酬之。帝初封潞王,言事者云:“潞字一足已入洛矣。”又,帝在鳳翔日,有何叟者,年逾七十,暴卒,見陰官憑几告叟曰:“為我言於潞王,來年三月當為天子,二十三年。”叟既蘇,懼不敢言。逾月復卒,陰官見而叱之曰:“安得違吾旨,不達其事,再放汝還。”退見廊廡下簿書,以問主者,曰:“朝代將易,此即升降人爵之籍也。”及蘇,詣帝親校劉延朗告之。帝召而問之,叟曰:“請質之,此言無征,戮之可也。”後人云:“二十三,蓋帝之小字也。”又,石壕人胡杲通善天文,帝召問之,曰:“王貴不可言,若舉動,宜以乙未年。”及舉兵,又問之,杲通曰:“今歲篰首,王者不宜建功立事,若俟來歲入朝,則福祚永遠矣。”其後皆驗。夫如是,則大寶之位,必有冥數,可輕道哉!

丙子,詔河南府率京城居民之財以助賞軍。丁丑,又詔預借居民五個月房課,不問士庶,一概施行。帝素輕財好施,自岐下為諸軍推戴,告軍士曰:“候入洛,人賞百千。”至是,以府藏空匱,於是有配率之令,京城庶士自絕者相繼。己卯,衛州奏,此月九日鄂王薨。庚辰,以宰臣劉煦判三司。辛巳,邢州奏,磁州刺史宋令詢自經而卒。令詢,鄂王在藩時都押牙也,故至於是。甲申,帝以鄂王薨,行服於內園,群臣奉慰。癸未,太后、太妃出宮中衣服器用,以助賞軍。

乙酉,帝服袞冕御明堂殿,文武百僚朝服就位,宣制改應順元年為清泰元年,大赦天下,常赦不原者鹹赦除之。丁亥,以宣徽北院使郝瓊為宣徽南院使,權判樞密院;以前三司使王玫為宣徽北院使。以隨駕牙將宋審虔為皇城使,劉延朗為莊宅使。鳳翔節度判官韓昭允為左諫議大夫,充端明殿學士;觀察判官馬裔孫為翰林學士;掌書記李專美為樞密院直學士。戊子,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康義誠伏誅。是日,詔曰:樞密使朱宏昭、馮贇、宣徽南院使孟漢瓊、西京留守王思同、前邠州節度使藥彥稠,共相朋煽,妄舉干戈,互興離間之謀,幾構傾亡之禍,宜行顯戮,以快群情,仍削奪官爵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