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康熙大帝(第一卷奪宮)》第二十章 懼泄密疑心生暗鬼 用謀權明言議廢立


班布爾善正發獃,背後傳過一陣大笑:“哈哈哈哈,班夫子,流水落花春去也!如今炎陽似火,難為你還有思春之心!”班布爾善回頭一看,卻是鰲拜,後頭一個丫環為他撐著涼傘。班布爾善笑道:”中堂,您酒醒了,一把子年紀,思的什麼春喲!”
鰲拜一邊笑道:“那也未必盡然,老當益壯,況你尚在壯年吶!”一邊伸手將班布爾善讓進了鶴壽堂。
二人分賓主坐定,鰲拜皺眉道:“昨夜你們演了一場陳橋兵變,老夫至今心有餘悸。靜而思之,實在叫人後怕,一夜沒好睡,夭將破曉才打了個盹兒。”
班布爾善正色道:“中堂!當斷不斷,反受其亂;天予弗取,反受其咎。這可都是拿人頭換來的至理名言佳句!是進是退,您可要想清楚了。”鰲拜乾笑一聲道:“事至於此,可謂覆水難收,不過也有點太對不住先帝了,愛新覺羅氏對我還是不壞的。”
班布爾善聽出鰲拜口氣中,似乎有懷疑他的意思,淡然一笑道:“我也是宗室!趁著中堂的話,也要討一點恩賞——事成之後,願中堂莫學歷代禪登之帝,要與愛新覺羅宗室相安到底。否則必致滿族內亂,弄到兩敗俱傷不堪收拾的地步——目下最緊要的還是設法剪除老三,謹守機密待時而動。”
鰲拜狡黠地一笑道:“他還有什麼羽翼!蘇克薩哈一去,機斷之權在我,遏必隆不在話下。”
“明的是沒有了,”班布爾善冷然說道,“暗的便很難講。”
鰲拜忽將身子一探,問道:“誰?”
班布爾善搖頭道:“眼下不知,但有幾件事令人生疑,愚以為有三個人不可不防,索額圖、熊賜履和魏東亭。”接著他便把前段自己私下布置接連失利的情形詳細說給了鰲拜。
鰲拜聽得很留神,對班布爾善的私下安置,他原來是有些多心的,此時不禁點頭稱善:“難為你這么用心!看來三個人裡頭姓索的是主謀,熊賜履出個主意是有的,指望魏東亭護駕也算匪夷所思!不過你這一提,我倒覺得還有一點很蹊蹺,老三近來說話動輒孔孟,引經據典的,弄得一班漢人都私下誇他學問大長。上書房周老先生跟我說,除了熊賜履偶爾講一點,老三在宮中並不讀書。這倒怪了,他能無師自通?”
班布爾善沒有立即回答,只半閉了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,過了一會兒才說:“哎,中堂,我們早就該料到是這么回子事……”鰲拜嗅了一口鼻煙道:“請言其詳。”班布爾善正欲答話,卻見素秋捧著一盤切好的西瓜進來。
鰲拜看了素秋一眼笑道:“瞧這模樣,昨夜又哭了。你放心,我已差人尋你親爹爹,總叫你父女團圓就是了。”素秋大大方方將盤子放在桌上回道:“謝老爺,這瓜遵照太太吩咐已用涼水冰過了。班老爺,請用吧。”說完,悄然退下。
鑒梅一走,鰲拜便說:“方才的話怎么講?”班布爾善留神地看看四周,並無人在眼前,這才道:“愚以為十有八九,姓伍的並未出京。”
“哎——你這就未免多疑了!”鰲拜笑道,“那伍次友能有幾個腦袋,還敢在此羈留?”
班布爾善道:“不然。漢人中並不都似吳三桂那么下作。”
鰲拜沉思了一下,又問:“那么,足下以為他現在何處呢?”
這正是班布爾善方才深思的問題,他瞟了鰲拜一眼,一字一板地說:“必定藏在哪家大臣府中。如果把他與老三近日學問大長的事連在一起看,那就很有意思的了!”
鰲拜搖頭:“太不可信,難道堂堂天子,肯屈尊要一個舉人來做老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