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梁書》卷三十八 列傳第三十二◎朱異 賀琛



卿又雲"東境戶口空虛,良由使命繁多",但未知此是何使?卿雲"駑困邑宰,則拱手聽其漁獵;桀黠長吏,又因之而為貪殘",並何姓名?廉平掣肘,復是何人?朝廷思賢,有如饑渴,廉平掣肘,實為異事。宜速條聞,當更擢用。凡所遣使,多由民訟,或復軍糧,諸所飈急,蓋不獲已而遣之。若不遣使,天下枉直云何綜理?事實云何濟辦?惡人日滋,善人日蔽,欲求安臥,其可得乎!不遣使而得事理,此乃佳事。無足而行,無翼而飛,能到在所;不威而伏,豈不幸甚。卿既言之,應有深見,宜陳秘術,不可懷寶迷邦。

卿又云:守宰貪殘,皆由滋味過度。貪殘糜費,已如前答。漢文雖愛露台之產,鄧通之錢布於天下,以此而治,朕無愧焉。若以下民飲食過差,亦復不然。天監之初,思之已甚。其勤力營產,則無不富饒;惰游緩事,則家業貧窶。勤修產業,以營盤案,自己營之,自己食之,何損於天下?無賴子弟,惰營產業,致於貧窶,無可施設,此何益於天下?且又意雖曰同富,富有不同:慳而富者,終不能設;奢而富者,於事何損?若使朝廷緩其刑,此事終不可斷;若急其制,則曲屋密房之中,云何可知?若家家搜檢,其細已甚,欲使吏不呼門,其可得乎?更相恐脅,以求財帛,足長禍萌,無益治道。若以此指朝廷,我無此事。昔之牲牢,久不宰殺,朝中會同,菜蔬而已,意粗得奢約之節。若復減此,必有《蟋蟀》之譏。若以為功德事者,皆是園中之所產育。功德之事,亦無多費,變一瓜為數十種,食一菜為數十味,不變瓜菜,亦無多種,以變故多,何損於事,亦豪芥不關國家。如得財如法而用,此不愧乎人。我自除公宴,不食國家之食,多歷年稔,乃至宮人,亦不食國家之食,積累歲月。凡所營造,不關材官,及以國匠,皆資雇借,以成其事。近之得財,頗有方便,民得其利,國得其利,我得其利,營諸功德。或以卿之心度我之心,故不能得知。所得財用,暴於天下,不得曲辭辯論。

卿又雲女妓越濫,此有司之責,雖然,亦有不同:貴者多畜妓樂,至於勛附若兩掖,亦復不聞家有二八,多畜女妓者。此並宜具言其人,當令有司振其霜豪。卿又云:"乃追恨所取為少,如復傅翼,增其搏噬,一何悖哉。"勇怯不同,貪廉各用,勇者可使進取,怯者可使守城,貪者可使捍禦,廉者可使牧民。向使叔齊守於西河,豈能濟事?吳起育民,必無成功。若使吳起而不重用,則西河之功廢。今之文武,亦復如此。取其搏噬之用,不能得不重更任,彼亦非為朝廷為之傅翼。卿以朝廷為悖,乃自甘之,當思致悖所以。卿雲"宜導之以節儉"。又雲"至治者必以淳素為先"。此言大善。夫子言"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"。朕絕房室三十餘年,無有淫佚。朕頗自計,不與女人同屋而寢,亦三十餘年。至於居處不過一床之地,雕飾之物不入於宮,此亦人所共知。受生不飲酒,受生不好音聲,所以朝中曲宴,未嘗奏樂,此群賢之所觀見。朕三更出理事,隨事多少,事少或中前得竟,或事多至日昃方得就食。日常一食,若晝若夜,無有定時。疾苦之日,或亦再食。昔要腹過於十圍,今之瘦削裁二尺余,舊帶猶存,非為妄說。為誰為之?救物故也。《書》曰:"股肱惟人,良臣惟聖。"向使朕有股肱,故可得中主。今乃不免居九品之下,"不令而行",徒虛言耳。卿今慊言,便罔知所答。

卿又雲"百司莫不奏事,詭競求進"。此又是誰?何者復是詭事?今不使外人呈事,於義可否?無人廢職,職可廢乎?職廢則人亂,人亂則國安乎?以咽廢飧,此之謂也。若斷呈事,誰屍其任?專委之人,云何可得?是故古人云:"專聽生奸,獨任成亂。"猶二世之委趙高,元後之付王莽。呼鹿為馬,卒有閻樂望夷之禍,王莽亦終移漢鼎。

卿雲"吹毛求疵",復是何人所吹之疵?"擘肌分理",復是何人乎?事及"深刻""繩逐",並復是誰?又雲"治、署、邸、肆",何者宜除?何者宜省?"國容戎備",何者宜省?何者未須?"四方屯傳",何者無益?何者妨民?何處興造而是役民?何處費財而是非急?若為"討召"?若為"征賦"?朝廷從來無有此事,靜息之方復何者?宜各出其事,具以奏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