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遼史》卷七十三 列傳第三

耶律曷魯 蕭敵魯(阿古只) 耶律斜涅赤(老古 頗德)耶律欲穩 耶律海里

耶律曷魯,字控溫,一字洪隱,迭剌部人。祖匣馬葛,簡憲皇帝兄。父偶思,遙輦時為本部夷離堇,曷魯其長子也。性質厚。在髫鬌,與太祖游,從父釋魯奇之曰:“興我家者,必二兒也。”太祖既長,相與易裘馬為好,然曷魯事太祖彌謹。會滑哥弒其父釋魯,太祖顧曷魯曰:“滑哥弒父,料我必不能容,將反噬我。今彼歸罪台哂為解,我姑與之。是賊吾不忘也!”自是曷魯常佩刀從太祖,以備不虞。居久之,曷魯父偶思病,召曷魯曰:“阿保機神略天授,汝率諸弟赤心事之。”已而太祖來問疾,偶思執其手曰:“爾命世奇才。吾兒曷魯者,他日可委以事,吾已諭之矣。”既而以諸子屬之。

太祖為撻馬狘沙里,參預部族事,曷魯領數騎召小黃室韋來附。太祖素有大志,而知曷魯賢,軍國事非曷魯議不行。會討越兀與烏古部,曷魯為前鋒,戰有功。及太祖為迭剌部夷離堇,討奚部,其長術里偪險而壘,攻莫能下,命曷魯持一笴往諭之。既入,為所執。乃說奚曰:“契丹與奚言語相通,實一國也。我夷離堇於奚豈有輘轢之心哉?漢人殺我祖奚首,夷離堇怨次骨,日夜思報漢人。顧力單弱,使我求援於奚,傳矢以示信耳。夷離堇受命於天,撫下以德,故能有此眾也。今奚殺我,違天背德,不祥莫大焉。且兵連禍結,當自此始,豈爾國之利乎!”術里感其言,乃降。太祖為于越,秉國政,欲命曷魯為迭剌部夷離堇。辭曰:“賊在君側,未敢遠去。”太祖討黑車子室韋,幽州劉仁恭遣養子趙霸率眾來救。曷魯伏兵桃山,俟霸眾過半而要之;與太祖合擊,斬獲甚眾,遂降室韋。太祖會李克用於雲州,時曷魯侍,克用顧而壯之曰:“偉男子為誰?”太祖曰:“吾族曷魯也。”

會遙輦痕德堇可汗歿,群臣奉遺命請立太祖。太祖辭曰:“昔吾祖夷離堇雅里嘗以不當立而辭,今若等復為是言,何歟?”曷魯進曰:“曩吾祖之辭,遺命弗及,符瑞未見,第為國人所推戴耳。今先君言猶在耳,天人所與,若合符契。天不可逆,人不可拂,而君命不可違也。”太祖曰:“遺命固然,汝焉知天道?”曷魯曰:“聞于越之生也,神光屬天,異香盈幄,夢受神誨,龍錫金佩。天道無私,必應有德。我國削弱,齮齕於鄰部日久,以故生聖人以興起之。可汗知天意,故有是命。且遙輦九營棋布,非無可立者;小大臣民屬心於越,天也。昔者于越伯父釋魯嘗曰:‘吾猶蛇,兒猶龍也。’天時人事,幾不可失。”太祖猶未許。是夜,獨召曷魯責曰:“眾以遺命迫我。汝不明吾心,而亦俯隨耶?”曷魯曰:“在昔夷離堇雅里雖推戴者眾,辭之而立阻午為可汗。相傳十餘世,君臣之分亂,紀綱之統隳。委質他國,若綴斿然。羽檄蜂午,民疲奔命。興王之運,實在今日。應天順人,以答顧命,不可失也。”太祖乃許。明日,即皇帝位,命曷魯總軍國事。時制度未講,國用未充,扈從未備,而諸弟剌葛等往往覬非望。太祖宮行營始置腹心部,選諸部豪健二千餘充之,以曷魯及蕭敵魯總焉。已而諸弟之亂作,太祖命曷魯總領軍事,討平之,以功為迭剌部夷離堇。時民更兵焚剽,日以抏敝,曷魯撫輯有方,畜牧益滋,民用富庶。乃討烏古部,破之。自是震懾,不敢復叛。乃請制朝儀、建元,率百官上尊號。太祖既備禮受冊,拜曷魯為阿魯敦于越。“阿魯敦”者,遼言盛名也。

後太祖伐西南諸夷,數為前鋒。神冊二年,從逼幽州,與唐節度使周德威拒戰可汗州西,敗其軍,遂圍幽州,未下。太祖以時暑班師,留曷魯與盧國用守之。俄而救兵繼至,曷魯等以軍少無援,退。

三年七月,皇都既成,燕群臣以落之。曷魯是月得疾薨,年四十七。既葬,賜名其阡宴答,山曰于越峪,詔立石紀功。清寧間,命立祠上京。

初,曷魯病革,太祖臨視,問所欲言。曷魯曰:”陛下聖德寬仁,群生鹹遂,帝業隆興。臣既蒙寵遇,雖瞑目無憾。惟析迭剌部議未決,願亟行之。”及薨,太祖流涕曰:“斯人若登三五載,吾謀蔑不濟矣!”後太祖二十一功臣,各有所擬,以曷魯為心雲。子惕剌、撒剌,俱不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