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李自成(第二卷)》第五十五章


不很合算。”
李侔輕輕點頭說:“有道理。”
李岩接著說:“闖王認為不如東出豫東、豫中,準備打幾次大戰,早定中原大
局。等有了一個稍稍安定的局面,然後著手重整地方,設官理民,獎勵墾種,恢復
農桑。闖王多從當前軍事局面著眼,這想法也有道理。我所怕的是倘不早圖深根固
本之策,日後倘若受挫,退無可據,奈何?”
李侔默然想了一陣,忽然露出笑容,說:“獻策不肯同哥一樣多勸闖王在眼下
經營宛、洛,這道理我明白了。我們在對待這樣大事上應該多同他商量行事,不可
過持書生之見。”
李岩沒有說話,用略微詫異的眼光望著李佯。自從破杞縣城起義以來,李岩對
李侔已經另眼相看,遇事很重視他的見解,所以此刻在微感吃驚中等待他繼續說話。

李侔接著說:“在你入獄之前不久,有一天下雨無事,你忽然將我叫到書房,
問我是不是細讀了《後漢書·苟或傳》。我說我唯讀了一遍,尚未讀熟。你問我荀
或對曹操最重要的獻策是什麼?我一時無從回答。你指出一段文字叫我閒時細讀,
以背熟為好,等我背熟了同你討論。我後來聽你的話背熟了,可是為勸賑惹出禍事,
哥竟銀鐺入獄,不曾在哥的面前背書。此刻我忽然想起來這件事啦。”
李岩說:“當日兄弟在一起讀書討論之樂,不可再得!德齊,我自從人獄以後,
心中事多,這件事我已經忘了。是哪一段文字叫你背熟,還要同你討論?”
“苟或諫曹操說:‘昔高祖保關中,光武據河內,皆深根固本,以制天下。進
可以勝敵,退足以堅守,故雖有困敗,而終濟大業。將軍……’”
李岩笑著說:“算啦,算啦,不用往下背啦。對呀,這段書,不正是我今日的
用心么?”
李侔說:“我正是要談你的用心。你是我的兄長,也是我的良師。是你教導我
鄙棄八股,絕意舉業,泛覽諸子百家,留心經世致用之學。要不是打開胸襟,視宋
儒理學如糞土,也不會同新嫂子破城劫獄,造起反來。世上事,往往有經有權,不
能死看一面。在如何既要守經,又要從權,也就是通權達變,我們不如獻策,哥不
如我與新嫂子。你讀書多,學問大,有時反而被書本框住了。你力勸闖王建立個立
足之地,也就是葡或所說的深根固本。這是根本大計,不可忽視的道理,所以謂之
經。至於在何時何地建立一個立足地,則是可以變的,所以謂之權。倘若長此下去,
闖王不圖深根固本之策,那是不行的,也許會悔之莫及。但闖王此時無意經營宛、
洛,倒是從實際著眼,有利於大軍縱橫中原,進退自由。我們論事,難免不有書生
之見,把局勢的風雲變化看得太簡單了。”
李岩心中恍然,高興地說:“德齊,你說得很是!自從起義以來,你的思路開
闊,大不同於往日,真當刮目相看!”
李作笑著說:“我細心思忖,闖王頗多過人之處,到洛陽的一些行事,也是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