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史》卷二百三十 列傳第一百十八



二十年,吏部尚書陸光祖擬量移國欽為建寧推官,饒伸為刑部主事。帝以二人皆特貶,不宜遷,切責光祖,而盡罷文選郎中王教、員外郎葉隆光、主事唐世堯、陳遴瑋等。大學士趙志皋疏救,亦被譙責。國欽後歷南京刑部郎中,卒。

王教,淄川人。佐光祖澄清吏治。給事中胡汝寧承權要旨劾之,事鏇白。竟坐推國欽、伸,斥為民。

饒伸,字抑之,進賢人。萬曆十一年進士。授工部主事。十六年,庶子黃洪憲典順天試,大學士王錫爵子衡為舉首,申時行婿李鴻亦預選。禮部主事于孔兼疑舉人屠大壯及鴻有私。尚書朱賡、禮科都給事中苗朝陽欲寢其事。禮部郎中高桂遂發憤謫可疑者八人,並及衡,請得覆試。錫爵疏辨,與時行並乞罷。帝皆慰留之,而從桂請,命覆試。禮部侍郎于慎行以大壯文獨劣,擬乙置之。都御史吳時來及朝陽不可。桂直前力爭,乃如慎行議,列甲乙以上。時行、錫爵調旨盡留之,且奪桂俸二月。衡實有才名,錫爵大憤,復上疏極詆桂。伸乃抗疏言:“張居正三子連占高科,而輔臣子弟遂成故事。洪憲更謂一舉不足重,居然置之選首。子不與試,則錄其婿,其他私弊不乏聞。覆試之日,多有不能文者。時來罔分優劣,蒙面與桂力爭,遂朦朧擬請。至錫爵訐桂一疏,劍戟森然,乖對君之體。錫爵柄用三年,放逐賢士,援引憸人。今又巧護己私,欺罔主上,勢將為居正之續。時來附權蔑紀,不稱憲長。請俱賜罷。”

疏既入,錫爵、時行並杜門求去。而許國以典會試入場,閣中遂無一人。中官送章奏於時行私第,時行仍封還。帝驚曰:“閣中竟無人耶?”乃慰留時行等,而下伸詔獄。給事中胡汝寧、御史林祖述等復劾伸及桂,以媚執政。御史毛在又侵孔兼,謂桂疏其所使。孔兼奏辨求罷。於是詔諸司嚴約所屬,毋出位沽名,而削伸籍,貶桂三秩,調邊方,孔兼得免。伸既斥,朝士多咎錫爵。錫爵不自安,屢請敘用。起伸南京工部主事,改南京吏部。引疾歸,遂不復出。熹宗即位,起南京光祿寺少卿。天啟四年累官刑部左侍郎。魏忠賢亂政,請告歸。所輯《學海》六百餘卷,時稱其浩博。

兄位。累官工部右侍郎。母年百歲,與伸先後以侍養歸。

先是,任丘劉元震、元霖兄弟俱官九列,以母年近百歲,先後乞養親歸,與伸兄弟相類。一時皆以為榮。元震,字元東,隆慶五年進士。由庶吉士萬曆中歷官吏部侍郎。天啟中,贈禮部尚書,諡文莊。元霖,萬曆八年進士。歷官工部尚書。福王開邸洛陽,有所建設。元霖執奏,罷之。卒,贈太子太保。

湯顯祖,字若士,臨川人。少善屬文,有時名。張居正欲其子及第,羅海內名士以張之。聞顯祖及沈懋學名,命諸子延致。顯祖謝弗往,懋學遂與居正子嗣修偕及第。顯祖至萬曆十一年始成進士。授南京太常博士,就遷禮部主事。十八年,帝以星變嚴責言官欺蔽,並停俸一年。顯祖上言曰:“言官豈盡不肖,蓋陛下威福之柄潛為輔臣所竊,故言官向背之情,亦為默移。御史丁此呂首發科場欺蔽,申時行屬楊巍劾去之。御史萬國欽極論封疆欺蔽,時行諷同官許國遠謫之。一言相侵,無不出之於外。於是無恥之徒,但知自結於執政。所得爵祿,直以為執政與之。縱他日不保身名,而今日固已富貴矣。給事中楊文舉奉詔理荒政,征賄巨萬。抵杭,日宴西湖,鬻獄市薦以漁厚利。輔臣乃及其報命,擢首諫垣。給事中胡汝寧攻擊饒伸,不過權門鷹犬,以其私人,猥見任用。夫陛下方責言官欺蔽,而輔臣欺蔽自如。失今不治,臣謂陛下可惜者四:朝廷以爵祿植善類,今直為私門蔓桃李,是爵祿可惜也。群臣風靡,罔識廉恥,是人才可惜也。輔臣不越例予人富貴,不見為恩,是成憲可惜也。陛下御天下二十年,前十年之政,張居正剛而多欲,以群私人,囂然壞之;後十年之政,時行柔而多欲,以群私人,靡然壞之。此聖政可惜也。乞立斥文舉、汝寧,誡諭輔臣,省愆悔過。”帝怒,謫徐聞典史。稍遷遂昌知縣。二十六年,上計京師,投劾歸。又明年大計,主者議黜之。李維禎為監司,力爭不得,竟奪官。家居二十年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