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史》卷二百二十一 列傳第一百九



張孟男,字元嗣,中牟人。嘉靖四十四年進士。授廣平推官。稍遷漢中同知。入為順天治中,累進尚寶丞。高拱以內閣兼吏部,其妻,孟男姑也,自公事外無私語。拱憾之,四歲不遷。及拱被逐,親知皆引匿,孟男獨留拱邸,為治裝送之郊。張居正用事,擢孟男太僕少卿。孟男復不附,失居正意,不調。久之,居正敗,始累遷南京工部右侍郎。尋召入,以本官掌通政司事。

萬曆十七年,帝不視朝者八月,孟男疏諫,且言:“嶺南人訟故都御史李材功,蔡人訟故令曹世卿枉,章並留中,其人系兵馬司,橐饘不繼,莫必其生,虧損聖德。”帝心動,乃間一御門。其冬,改戶部,進左侍郎。尋拜南京工部尚書,就改戶部。時留都儲峙耗竭,孟男受事,粟僅支二年,不再歲遂有七年之蓄。水衡修倉,發公羨二千金助之。或謂奈何耘人田,孟男曰:“公家事,乃畫區畔耶?”南京御史陳所聞劾孟男貪鄙,吏部尚書孫鑨言孟男忠誠謹恪,台臣所論,事由郎官,帝乃留之。孟男求去,不允。再疏請,乃聽歸。久之,召拜故官。

三十年春,有詔罷礦稅。已,弗果行。孟男率同列諫,不報。加太子少保。五上章乞歸,不許。時礦稅患日劇,孟男草遺疏數千言,極陳其害,言:“臣備員地官,所征天下租稅,皆鬻男市女、朘骨割肉之餘也。臣以催科為職,臣得其職,而民病矣。聚財以病民,虐民以搖國,有臣如此,安所用之?臣不勝哀鳴,為陛下杞人憂耳。”屬其子上之,明日遂卒。南京尚書趙參魯等奏其清忠,贈太子太保。

衛承芳,字君大,達州人。隆慶二年進士。萬曆中,累官溫州知府。公廉善撫字。進浙江副使,謝病歸。薦起山東參政,歷南京鴻臚卿。吏部推太常少卿朱敬循為右通政,以承芳貳之。敬循,大學士賡子也。賡言:“承芳臣同年進士,恬淡之操,世罕能及,臣子不當先。”帝許焉。尋遷南京光祿卿,擢右副都御史,巡撫江西。嚴絕饋遺,屬吏爭自飭。入為南京兵部右侍郎,就拜戶部尚書。福王乞蘆洲,自江都抵太平南北千餘里,自遣內官征課。承芳抗疏爭,卒不從。萬曆間,南京戶部尚書有清名者,前有張孟男,後則稱承芳。尋就改吏部。卒官。贈太子太保,謚清敏。

李禎,字維卿,安化人。隆慶五年進士。除高平知縣,征授御史。萬曆初,傅應禎以直言下詔獄,禎與同官喬嚴、給事中徐貞明擁入護視之,坐謫長蘆鹽運司知事。遷歸德推官、禮部主事,三遷順天府丞。十八年,洮、河有警,極言貢市非策,因歷詆邊吏四失。帝以納款二十年,不當咎始事,遂寢其議。以右僉都御史巡撫湖廣,言:“知縣梁道凝循吏,反注下考,宜懲挾私者以勵其餘。薦舉屬吏,不應專及高秩,下僚如趙蛟、楊果者,亦當顯旌之。”蛟、果,萬曆初以吏員超擢者也。詔皆報可。召為左僉都御史,再遷戶部右侍郎。趙用賢以絕婚事被訐,戶部郎中鄭材復詆之。禎駁材疏,語侵其父洛。材憤,疏詆禎,禎遂乞休,不允。御史宋興祖請改材他部避禎,全大臣體,乃出材南京。禎尋調兵部,進左侍郎。

二十四年,日本封貢事僨,首輔趙志皋、尚書石星俱被劾。廷臣議戰守,章悉下兵部。禎等言:“今所議惟戰守封三事。封則李宗城雖征,楊方亨尚在。若遽議罷,無論中國數百人淪於異域,而我兵食未集,勢難遠征。宜令方亨靜俟關白來迎則封,不迎則止。我以戰守為實務,而相機應之。且朝鮮素守禮,王師所屯,宜嚴禁擾掠。”得旨如議。而疏內言志皋、星當去。詔詰禎,止令議戰守事,何擅及大臣去留,姑勿問。志皋自是不悅。明年,星得罪,命禎攝部事。禎以平壤、王京、釜山皆朝鮮要地,請修建大城,興屯開鎮,且列上戰守十五策,俱允行。後又數上方略。

四川被寇,禎言:“川、陝接界,而松潘向無寇患者,以諸番為禁止也。自俺答西牧,隴右騷然。其後隴右備嚴,寇不得逞,而禍乃移之川矣。今諸番強半折入於西部。臣閱地圖,從北界迤西間道達蜀地,多不隔三舍。幸層岩疊嶂,屹然天險,如鎮虜堡為漳臘門戶,虹橋關為松城咽喉。關堡之外,或嶺或崖,皆可據守。守阿玉嶺,則不能越咂際而窺堡。守黃勝場,則不敢逾塞墩而寇關。他如橫山、寡石崖尤為要害,皆當亟議防禦,令撫鎮臣計畫以聞。”報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