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史》卷一百六十四 列傳第五十二



未幾,復言:國家承平數十年,公私之積未充。一遇軍興,抑配橫征,鬻官市爵,率行衰世苟且之政,此司邦計者過也。臣請痛抑末技,嚴禁游惰,斥異端使歸南畝,裁冗員以省虛糜。開屯田而實邊,料士伍而紓饟。寺觀營造,供佛飯僧,以及不急之工,無益之費,悉行停罷。專以務農重粟為本,而躬行節儉以先之,然後可阜民而裕國也。倘忍不加務,任掊克聚斂之臣行朝三暮四之術,民力已盡而徵發無已,民財已竭而賦斂日增。苟紓目前之急,不恤意外之虞,臣竊懼焉。章下戶部。尚書金濂請解職,帝不許。鼎言亦不盡行。

逾月,以災異,偕同官陳救弊恤民七事。末言:“大臣不乏奸回,宜黜罷其尤,用清政本。”帝善其言,下詔甄別,而大臣辭職並慰留。給事中林聰請明諭鼎等指實劾奏,鼎、聰等乃共論吏部尚書何文淵、刑部尚書俞士悅、工部侍郎張敏、通政使李錫不職狀。錫罷,文淵致仕。

鼎居官清勤,卓有聲譽。御史練綱以敢言名,而鼎尤善為章奏。京師語曰:“左鼎手,練綱口。”自公卿以下鹹憚之。

鼎出為廣東右參政。會英宗復位,以郭登言,召為左僉都御史。逾年卒。

練綱,字從道,長洲人。祖則成,洪武時御史。綱舉鄉試,入國子監。歷事都察院。郕王監國,上中興八策。也先將入犯,復言:“和議不可就,南遷不可從,有持此議者,宜立誅。安危所倚,惟于謙、石亨當主中軍,而分遣大臣守九門,擇親王忠孝著聞者,令同守臣勤王。檄陝西守將調番兵入衛。”帝悉從之。

綱有才辨,急功名。都御史陳鎰、尚書俞士悅皆綱同里,念綱數陳是政有聲,且畏其口,遂薦之,授御史。

景泰改元,上時政五事。巡視兩淮鹽政。駙馬都尉趙輝侵利,劾奏之。三年冬,偕同官應詔陳八事,並允行。亡何,復偕同官上言:“吏部推選不公,任情高下,請置尚書何文淵、右侍郎項文曜於理。尚書王直、左侍郎俞山素行本端,為文曜等所罔,均宜按問。”帝雖不罪,終以綱等為直。明年命出贊延綏軍務,自陳名輕責重,乞授僉都御史。帝曰:“遷官可自求耶?”遂寢其命。

初,京師戒嚴,募四方民壯分營訓練,歲久多逃,或赴操不如期,廷議編之尺籍。綱等言:“召募之初,激以忠義,許事定罷遣。今展轉輪操,已孤所望,況其逃亡,實迫寒餒,豈可遽著軍籍。邊方多故,倘更召募,誰復應之?”詔即除前令。

五年巡按福建,與按察使楊珏互訐,俱下吏。謫珏黃州知府,綱邠州判官。久之卒。

曹凱,字宗元,益都人。正統十年進士。授刑科給事中。磊落多壯節。

英宗北征,諫甚力,且曰:“今日之勢,大異澶淵。彼文武忠勇,士馬勁悍。今中貴竊權,人心玩愒。此輩不惟以陛下為孤注,即懷、愍、徽、欽亦何暇恤?”帝不從,乘輿果陷。凱痛哭竟日,聲徹禁庭,與王竑共擊馬順至死。

景泰中,遷左。給事中林聰劾何文淵、周鏇,詔宥之。凱上殿力諍,二人遂下吏。時令輸豆得補官,凱爭曰:“近例,輸豆四千石以上,授指揮。彼受祿十餘年,費已償矣,乃令之世襲,是以生民膏血養無功子孫,而彼取息長無窮也。有功者必相謂曰:吾以捐軀獲此,彼以輸豆亦獲此,是朝廷以我軀命等於荏菽,其誰不解體!乞自今惟令帶俸,不得任事傳襲,文職則止原籍帶俸。”帝以為然,命已授者如故,未授者悉如凱議。

福建巡按許仕達與侍郎薛希璉相訐,命凱往勘。用薦,擢浙江右參政。時諸衛武職役軍辦納月錢,至四千五百餘人,以凱言禁止。鎮守都督李信擅募民為軍,糜餉萬餘石,凱劾奏之。信雖獲宥,諸助信募軍者鹹獲罪,在浙數年,聲甚著。

初,凱為給事,常劾武清侯石亨。亨得志,修前憾,謫凱衛經歷,卒。

許仕達,歙人。正統十年進士。擢御史。景泰元年四月上疏言災沴數見,請帝痛自修省。帝深納之。未幾,復請於經筵之餘,日延儒臣講論經史。帝亦優詔褒答。巡按福建,劾鎮守中官廖秀,下之獄。秀訐仕達,下鎮守侍郎薛希璉等廉問。會仕達亦劾希璉貪縱,乃命凱及御史王豪往勘。還奏,兩人互有虛實。而耆老數千人乞留仕達,給事中林聰,閩人也,亦為仕達言。乃命留任,且敕希璉勿構郤。仕達厲風紀,執漳州知府馬嗣宗送京師。大理寺劾其擅執,帝以執贓吏不問。期滿當代,耆老詣闕請留,不許。未幾,即以為福建左參政。天順中,歷山東、貴州左、右布政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