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史》卷一百六十一 列傳第四十九
員韜父子皆持操甚潔。而員韜量能容物,選務克己,因自號克菴,遇物亦稍峻。人謂員韜德性,四時皆備。選得其秋焉。嘗割田百四十畝贍其族人,暨卒,族人以選子戴貧,還之,戴不可而止。弘治初,主事林沂疏雪選冤,詔復官禮葬。正德中,追贈光祿卿,謚忠愍。
夏寅,字正夫,松江華亭人。正統十三年舉進士。授南京吏部主事。力學,為文以宏奧稱。進郎中。
成化元年考滿入都,上言:“徐州旱澇,民不聊生。飢餒切身,必為盜賊。乞特遣大臣鎮撫,蠲租發廩。沿途貢船,丁夫不足,役及老稚。而所載官物僅一箱,余皆私齎,乞嚴禁絕。淮、徐、濟寧軍士,赴京操練,然其地實南北要衝,宜各設文武官鎮守,訓兵屯田,常使兩京聲勢聯絡,倉猝可以制變。”章下所司行之,唯不設文武官。
遷江西副使,提督學校。其教務先德行。進浙江右參政。處州民苦虐政,走山谷。寅檄招之,眾皆解散。久之,進山東右布政使。弘治初,致仕歸。
寅清直無黨援。嘗語人曰:“君子有三惜:此生不學,一可惜。此日閒過,二可惜。此身一敗,三可惜。”世傳為名言佳句。
陳壯,字直夫,其先浙江山陰人。祖坐事謫戍交阯,後調京衛,遂家焉。壯舉天順八年進士,授南京御史。編修章懋等建言得罪,抗疏救之。帝遣中官採花木,復疏諫。尚書陳翌請以馬豆代百官俸,壯言飼馬之物,不可養士大夫。事乃寢。
壯家素寠,常祿外一無所取。父母歿,廬墓側,居喪一循古禮。歷江西僉事,致仕歸。家居十餘年。弘治中,以尚書張悅薦,起官福建。居二年,又乞致仕。時倪岳為吏部,素賢之,擢河南副使。歲荒振飢,民懷其惠。僉都御史林俊謝病,舉以自代。未及遷,而壯又乞致仕。巡撫孫需奏留之。又二年,竟致仕去。
張昺,字仲明,慈谿人,都御史楷孫也。舉成化八年進士,授鉛山知縣。性剛明,善治獄。有嫁女者,及婿門而失女,互以訟於官,不能決。昺行邑界,見大樹妨稼,欲伐之。民言樹有神巢其巔。昺不聽,率眾往伐。有衣冠三人拜道左。昺叱之,忽不見。比伐樹,血流出樹間。昺怒,手斧之,卒仆其樹。巢中墮二婦人,言狂風吹至樓上。其一即前所嫁女也。有巫能隱形,淫人婦女。昺執巫痛杖之,無所苦。已,並巫失去。昺馳縛以歸,印巫背鞭之,立死。乃盡毀諸淫祠。寡婦惟一子,為虎所噬,訴於昺。昺與婦期五日,乃齋戒祀城隍神。及期,二虎伏庭下,昺叱曰:“孰傷吾民,法當死。無罪者去。”一虎起,斂尾去。一虎伏不動,昺射殺之,以畀節婦。一縣稱神。鉛山俗,婦人夫死輒嫁;有病未死,先受聘供湯藥者。昺欲變其俗,令寡婦皆具牒受判。署二木。曰“羞”,嫁者跪之。曰“節”,不嫁者跪之。民傅四妻祝誓死守,舅姑紿令跪“羞”木下,昺判從之,祝投後園池中死。邑大旱,昺夢婦人泣拜,覺而識其里居姓氏,往詰其狀。及啟土,貌如生。昺哭之慟曰:“殺婦者,吾也。”為文以祭,改葬焉,天遂大雨。諸異政多類此。
擢南京御史。弘治元年七月偕同官上言:“邇台諫交章論事矣,而扈蹕糾儀者不免錦衣捶楚之辱,是言路將塞之漸也。經筵既舉矣,而封章累進,卒不能回寒暑停免之說,是聖學將怠之漸也。內幸雖斥梁芳,而賜祭仍及便辟,是復啟寵幸之漸也。外戚雖罪萬喜,而莊田又賜皇親,是驕縱姻婭之漸也。左道雖斥,而符書尚揭於官禁,番僧鏇復於京師,是異端復興之漸也。傳奉雖革,而千戶復除張質,通政不去張苗,是傳奉復啟之漸也。織造停矣,仍聞有蟒衣牛斗之織,淫巧其漸作乎?寶石廢矣,又聞有戚里不時之賜,珍玩其漸崇乎?《詩》雲‘靡不有初,鮮克有終’,願陛下以為戒。”帝嘉納之。
先是,昺以雷震孝陵柏樹,與同官劾大學士劉吉等十餘人,給事中周紘亦與同官劾吉,吉銜之。其冬,昺、紘奉命閱軍,軍多缺伍。兩人慾劾奏守備中官蔣琮,琮先事劾兩人。章下內閣,吉修隙,擬黜之外。尚書王恕抗章曰:“不治失伍之罪,而罪執法之臣,何以服天下!”再疏爭,言官亦論救。乃調昺南京通政司經歷,紘南京光祿寺署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