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史》卷二百四十二 列傳第一百三十



中官呂貴假奸民奏,留督浙江織造。冉登提督九門,誣奏市民毆門卒,下兵馬指揮歐相之吏。邢洪辱御史凌漢翀於朝,給事中郭尚賓等劾之,帝釋洪不問。漢翀為廢將凌應登所毆,洪復曲庇應登。鳳翀抗疏極論貴、登、洪三人罪,且曰:“大臣造膝無從,小臣叩閽無路。宦寺浸用,政令多違,實開群小假借之端,成太阿倒持之勢。”帝大怒,謫山西按察使經歷。而是時,尚賓亦上疏極言:“比來擬旨不由內閣,托以親裁。言官稍涉同類,輒雲黨附,將使大臣不肯盡言,小臣不敢抗論,天下事尚可為哉?乞陛下明詔閣臣,封還內降,容納直諫,以保治安。”忤旨,謫江西布政使檢校。閣臣及言官論救,皆不納。帝於章疏多不省,故廷臣直諫者久不被譴。至是二人同日謫官,時稱“二諫”。

鳳翀既謫,三遷。天啟初,為南京光祿少卿。四年,以大理少卿進右僉都御史,巡撫延綏。魏忠賢黨御史卓邁、汪若極連章論之,遂削籍。崇禎二年起兵部右侍郎,尋出撫天津。以疾歸。卒,贈兵部尚書。

尚賓,字朝諤,南海人,鳳翀同年進士。自吉安推官授刑科給事中。遇事輒諫諍,尤憤中官之橫。嘗因事論稅使李鳳、高寀、潘相,頗稱敢言。已,竟謫官。光宗時乃復起,累官刑部右侍郎,亦以不附忠賢削籍。崇禎初,為兵部右侍郎。卒,贈尚書。

洪文衡,字平仲,歙人。萬曆十七年進士。授戶部主事。帝將封皇長子為王,偕同官賈岩合疏爭。尋改禮部。與郎中何喬遠善,喬遠坐詿誤被謫,文衡已遷考功主事,竟引病歸。

起補南京工部,歷郎中。力按舊章,杜中貴橫索,節冗費為多。官工部九年,進光祿少卿。改太常,督四夷館。中外競請起廢,帝率報寢。久之,乃特起顧憲成。憲成已辭疾,忌者猶憚其進用,御史徐兆魁首疏力攻之。文衡慮帝惑兆魁言,抗章申雪,因言:“今兩都九列,強半無人,仁賢空虛,識者浩嘆。所堪選擇而使者,只此起廢一途。今憲成尚在田間,已嬰羅罔,俾聖心愈疑。連茹無望,貽禍賢者,流毒國家,實兆魁一疏塞之矣。”尋進大理少卿。以憂去。

泰昌元年起太常卿。光宗既崩,議升祔。文衡請祧睿宗,曰:“此肅宗一時崇奉之情,不合古誼。且睿宗嘗為武宗臣矣,一旦加諸其上,禮既不合,情亦未安。當時臣子過於將順,因循至今。夫情隆於一時,禮垂於萬世,更定之舉正在今時。”疏格不行。未幾卒,贈工部右侍郎。

文衡天性孝友。居喪,斷酒肉不處內者三年。生平不妄取一介。

喬遠,字稚孝,晉江人。萬曆十四年進士。除刑部主事,歷禮部儀制郎中。神宗欲封皇長子為王,喬遠力爭不可。同官陳泰來等言事被謫,抗疏救之。石星主封倭,而朝鮮使臣金晬泣言李如松、沈惟敬之誤,致國人束手受刃者六萬餘人。喬遠即以聞,因進累朝馭倭故事,帝頗心動。而星堅持己說,疏竟不行。坐累謫廣西布政使經歷,以事歸。里居二十餘年,中外交薦,不起。

光宗立,召為光祿少卿,移太僕。王化貞駐兵廣寧,主戰。喬遠畫守御策,力言不宜輕舉。無何,廣寧竟棄。天啟二年進左通政。鄒元標建首善書院,朱童蒙等劾之,喬遠言:“書院上樑文實出臣手,義當並罷。”語侵童蒙。進光祿卿、通政使。五疏引疾,以戶部右侍郎致仕。崇禎二年,起南京工部右侍郎。給事中盧兆龍劾其衰庸,自引去。

喬遠博覽,好著書。嘗輯明十三朝遺事為《名山藏》,又纂《閩書》百五十卷,頗行於世,然援據多舛雲。

陳伯友,字仲恬,濟寧人。萬曆二十九年進士。授行人。擢刑科給事中。甫拜命,即罷河南巡撫李思孝。俄論鄒之麟科場弊宜勘;奄豎辱駙馬冉興讓,宜置之法;楚宗英憔、蘊鍅,良吏滿朝薦、王邦才等宜釋。已,又言:“陛下清明之心,不幸中年為利所惑,皇皇焉若不足,以致財匱民艱,家成徹骨之貧,人抱傷心之痛。今天下所以杌隉傾危而不可救藥者,此也。”又言:“李廷機去國,操縱不出上裁。至外而撫按,內而庶僚,去留無所斷決。士大夫意見分岐,議論各異,陛下漫無批答。曷若盡付外廷公議,於以平曲直、定國是乎?”帝皆不省。熊廷弼為荊養喬所訐,伯友與李成名等力主行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