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北史演義》第四十九回 設伏甲定謀除惡 縱輕騎入闕行兇


詰旦即召榮與天穆,入宴明光殿,令楊侃等伏甲以待。榮與天穆入座,宴飲未畢,便即起出。侃等從東階入殿,見榮等已至中庭,不便動手,乃任他自去。既而榮詣陳留王家飲酒,大醉而歸,因自稱病發,連日不入。
魏主恐密謀漏泄,寢饋不安,城陽王徽入白道:“事不宜遲,何不託言後生太子,召榮入朝,就此斃榮?”魏主道:“後懷孕只及九月,怎得即言生子?”徽又道:“婦人不及產期,便是生兒,也是常事,彼必不疑。”魏主乃再伏兵明光殿,聲言皇子已生,遣徽馳告榮及天穆。榮正與天穆坐博,徽即脫去榮帽,歡舞盤鏇。忽又由殿中文武,傳聲促入,榮信以為真,遂與天穆一同入賀。兩人應該同死,所以連屬。
魏主聞榮等進來,不覺失色,溫子升趨入道:“陛下色變,速請飲酒壯膽。”魏主因索酒連飲,漸覺心膽少豪。子升袖出赦文,正要呈覽,遙見榮已登殿,料知不及再閱,便取文趨出。巧巧與榮相遇,榮問是何文書?子升只說一敕字。榮見他神色自若,也不欲取視,惘然竟入。魏主在東序下西向坐著,榮與天穆,至御榻西北入席。尚未開談,李侃晞等持刀進來。榮料知有異,起趨御座,魏主已橫刀膝下,順手取出,向榮力斫,榮即仆地。侃晞追上一刀,嗚呼畢命!天穆亦被砍死。榮長子菩提等,共三十人,隨榮入宮,俱為伏兵所殺。
內外歡噪,聲滿都城。
魏主即登閶闔門,飭溫子升宣詔大赦,並遣武衛將軍奚毅,前燕州刺史崔淵,率兵鎮北中城。爾朱世隆,聞變夜出,奉榮妻及榮部曲,走屯河陰。榮黨田怡等,欲進攻宮門,賀拔勝謂內必有備,不如出城,再圖他計。怡乃隨世隆出走,勝獨不往。黃門侍郎朱瑞,雖為榮所委,卻能委曲將事,頗得主眷。故雖從世隆出城,半途逃回。金紫光祿大夫司馬子如,素為爾朱氏死黨,棄家奔世隆。世隆即欲北還,子如道:“兵不厭詐,今天下洶洶,唯強是視,君若北走,反示人以弱,不如分兵據守河橋,還襲京師,出其不意,或可成功。”子如實是戎首。世隆依議,即夜攻河橋,擒殺將軍奚毅等人,據北中城。
魏主大懼,遣前華陽太守段育慰諭,竟被世隆殺死。先是散騎常侍高乾,與弟敖曹避難奔齊,受葛榮官爵,聚民為亂。魏主招令反正,授乾為給事黃門侍郎,敖曹為通直散騎侍郎。爾朱榮奏請黜乾兄弟,謂叛人不宜再用,乃聽解職還鄉。敖曹復行抄掠,由榮誘拘晉陽,榮入都時,恐他生變,獨令隨行,禁居駝牛署。榮已誅死,魏主釋令入侍,授官直閤將軍。高乾亦自冀州至洛都,魏主命為河北大使,使與敖曹偕歸,招集鄉曲,作為外援。乾兄弟臨行時,魏主親送出城,舉酒指河道:“卿兄弟本冀部豪傑,能令士卒致死;倘京都有變,可為朕至河上,耀眾揚塵。”乾垂涕受諭,敖曹拔劍起舞,誓以必死,待魏主回城,始相偕引去。
世隆遣族人爾朱拂律歸,率胡騎千人,白衣至郭下,索太原王屍。魏主自登大夏門眺望,且令從臣牛法尚俯語道:“太原王立功不終,陰圖叛逆,王法無親,已正刑書。罪止榮身,余皆不問。”拂律歸應聲道:“臣等隨太原王入朝,忽致冤酷,今不忍空歸,願得太原王屍,生死無恨!”言已大哭,群胡相率舉哀,聲震京邑。魏主亦覺悵然,便遣朱瑞齎著鐵券,往賜世隆。世隆道:“太原王尚不得生,兩行鐵字,何足為憑!”說著,舉券投地。瑞拾券還報,魏主乃募敢死士討世隆。三日得萬人,出御拂律歸,究竟士系新募,未習戰陣,屢戰不克。會皇子誕生,下詔大赦。慶賀既畢,複議討叛,群臣皆面面相覷,不發一言。只能放火,不能收火,此等人有何用處?獨散騎常侍李苗挺身道:“小賊敢橫逆如此!臣雖不武,願率一旅出戰,為陛下徑毀河橋!”魏主大喜,即假平西將軍職銜,率數百人出城,由馬渚上流,乘船夜下,縱火焚河橋。爾朱兵頓時大亂,從南岸爭橋北渡,俄而橋絕,溺斃甚眾。苗還泊小渚,守待南援,哪知官兵一個不至,敵兵卻陸續趨擊。苗拚死力戰,終因寡不敵眾,部下盡殲,苗亦投水自盡。魏主聞報,很是痛惜,追封河陽侯,予謚忠烈。何不預發援兵?爾朱世隆經此一嚇,卻召回拂律歸,向北遁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