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北史演義》第二十三回 殺弟兄宋帝濫刑 好佛老魏主禪統


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都中忽起謠言,謂巴陵王休若,有大貴相,宋主復召休若為南徐州刺史。休若將佐,都勸休若不宜還朝,中兵參軍王敬先進言道:“荊州帶甲十餘萬,地方數千里,上可匡天子,除奸臣,下可保境土,全一身,奈何自投羅網,坐致賜劍呢!”休若陽為應諾,至敬先趨出,即令人把他拿下,奏請加懲,奉詔將敬先誅死。及啟行入都,會宋主遇疾,醫治乏效,自恐病不能興,特召楊運長等籌商後事。運長獨指斥建安王休仁,以為此人不除,必貽後患。宋主尚覺躊躇。嗣聞宮廷內外,多屬意休仁,擬俟宋主晏駕,即行推戴,仍恐出運長等讒言。於是決計先發,召體仁直宿尚書省。休仁至尚書省中,閒坐多時,已將夜半,乃和衣就寢。驀然有詔使到來,宣敕賜死,且進毒酒。休仁叱道:“主上得有天下,究系何人的功勞?今天下粗安,乃欲我死,從前孝武誅夷兄弟,終至子孫滅絕,前車不鑒,後轍相循,宋祚豈尚能長久么?”原是冤枉,但松滋兄弟,並無致死之罪,汝何故奏請誅夷?詔使逼令飲酒,休仁道:“我死後,看他能活到何時?”說著,遂取杯飲盡,未幾毒發身死。宋主慮有他變,力疾乘輿,夜出端門,及接得休仁死報,才復入宮。
黎明又下一詔,詐言休仁謀反,懼罪引決。應降為始安縣王。惟休仁子伯融,許令襲爵,伯融為休仁妃殷氏所出。殷氏嫠居抱病,延醫生祖翻診治,祖翻面白貌秀,殷氏亦甫在中年,兩下相窺,你貪我愛,竟相擁至床,實行那針灸術。後來奸案發覺,遣還母家,亦迫令自盡。裸體縱慾,已成常事,何必勒令自盡!宋主且語左右道:“我與建安年齡相近,少便款狎,景和、泰始年間,原是仗他扶持,今為後計,不得不除,但事過追思,究存余痛呢!”說至此,潸然淚下,悲不自勝,左右相率勸解,還說是情法兩全,可以無恨。彼此相欺,亡無日矣。
先是吏部尚書褚淵出為吳郡太守,宋主謀殺休仁,促令入見,流涕與語道:“我年甫逾壯,病日加增,恐將來必致不起,今召卿進來,特欲卿試著黃砟亍!笨垂俚闌訖硎嗆我攏吭來是當時乳母服飾。宋主以子昱年幼,有志託孤,乃有此語。淵婉辭慰答。及與謀誅休仁事,卻由淵諫阻,宋主怒道:“卿何太痴!不足與計大事!”淵乃恐惶從命。既而進右僕射袁粲為尚書令,淵為尚書左僕射,同參國政。
適巴陵王休若,到了京口,聞得休仁死耗,驚懼交並,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,接到朝廷手敕,調任江州,惟促令入都相見,定期七夕會宴。休若不得已入朝,宋主尚握手殷勤,敘家人誼。到了七夕宴期,休若入座,主臣歡飲,並沒有什麼嫌疑。宴罷歸第,時已入夜,偏有朝使隨到,齎酒賜死。休若無可奈何,只好一飲而盡,轉眼間已是畢命。追贈侍中司空,命子沖襲封,總算敷衍表面,瞞人耳目。
又調休范刺江州,休范在兄弟中,最為朴劣,宋主彧嘗語王景文道:“休范材具庸弱,不堪出鎮,只因我承大統,令他富貴,釋氏謂願生王家,便是此意。”承情之至。景文唯唯而退。其實文帝十九子,除宋主彧外,此時只休范尚存,不過因他庸愚寡識,尚得苟延殘喘,但也是死多活少,命在須臾了。文帝十九子,已見前文,故本回不再複述。
宋主既猜忌骨肉,復迷信鬼神,特辟故第為湘宮寺,備極華麗。新安太守巢尚之,罷職還朝,宋主與語道:“卿可往湘宮寺否?這是朕生平一大功德。”尚之還未及答,旁有一官閃出道:“這都由百姓賣兒貼婦錢,充作此費,佛若有靈,當暗中嗟嘆,有甚么功德可言!”宋主聞言,怒目顧視,乃是散騎侍郎虞願,便喝令左右,驅願下殿。願從容趨出,毫不動容。過了數日,宋主與彭城丞王抗弈棋,抗本善弈,遠出宋主上,只因天威咫尺,不便爭勝,往往故意遜讓,且弈且言道:“皇帝飛棋,使臣抗不能下手。”這句話明明是不願與弈,那宋主還自得其樂,愈嗜弈棋,虞願又進諫道:“堯嘗用弈教丹朱,非人主所應留意。”宋主只聽得兩語,已經怒起,便揮手使退,但因他是個文人,不足為虞,所以未嘗加罪,始終含容過去。獨屯騎校尉壽寂之,孔武有力,豫州都督吳喜,智計過人,均陰中上忌,先後賜死。寂之手刃子業,應死已久;吳喜且有大功,奈何賜死!蕭道成出鎮淮陰,為人所譖,也被召入朝。將佐等勸勿就征,道成慨然道:“死生自有定數,我若淹留,乃足致疑;況朝廷摧殘骨肉,禍必不遠,方當與卿等戮力圖功,有甚么顧慮呢!”隨即偕使入朝。果然到了闕下,並無危禍,惟改官散騎常侍,兼太子左衛率,不令還鎮罷了。能殺他人,不能殺蕭道成,豈非天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