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前漢紀》前漢孝元皇帝紀卷第二十三



荀悅曰。成其功。義足封。追錄前可也。春秋之義。毀泉台則惡之。舍中軍則善之。各由其宜也。夫矯制之事。先王之所慎也。不得已而行之。若矯大而功小者。罪之可也。矯小而功大者。賞之可也。功過相敵。如斯而已可也。權其輕重而為之制宜焉。

四年。春正月。以討郅支單于功告祠郊廟。赦天下。夏六月甲申。中山王竟薨。藍田地震。山崩。擁灞水。安陽岸崩。壅涇水。涇水逆流。

五年。春二月。赦天下。賜民爵一級。女子百戶牛酒。三老孝弟力田鰥寡孤獨帛。夏六月庚申。復戾後園。壬申晦。日有食之。秋七月庚子。復太上皇寢廟園原廟。昭靈後武哀王衛思後昭哀後廟園。上寢疾。夢祖宗譴罷郡國廟園。上少弟楚孝王亦夢焉。上召問丞相匡衡。議欲復。衡言不可。衡乃禱高祖孝文孝景廟。陳言禮正。咎在臣。衡當受其咎。皇帝宜蒙福佑。盡禱諸廟。上疾久不平。皆復修舊祀如故。山陽社中大槐樹。吏民伐斷之。其夜。樹自復立故處。

竟寧元年。春正月。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。單于請妻漢女以自親。賜單于待詔掖庭王嬙字昭君為閼氏。單于上書願保塞。請罷邊備塞上下。有司議皆以為便。郎中令侯應以為不可許。上詰問狀。對曰。臣聞北邊塞至遼東。外有陰山。東西千餘里。草木茂盛。多禽獸。本冒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。是苑囿也。至孝武。出師征伐。斥奪其地。攘之於漠北。建塞徼。起亭隧。築外城。而設屯戍以守之。然後邊境得少安。漠北地平。少草木。多大砂。匈奴來寇抄。無所藏隱。從塞以南。徑深山大谷。往來差難。邊境長老言。匈奴失陰山。後過之。無不哭。如罷備邊戍卒。示夷狄之大利。不可一也。今聖德廣被。單于稽首來臣。夫夷狄之情。困則卑辱。彊則驕逆。天性然也。前以罷外城。省亭隧。今才足候望通烽火而已。古者安不忘危。不可復罷。二也。中國有禮義之則。刑罰之禁。愚民猶犯禁。又況單于能必其眾不犯約哉。三也。自中國尚設關梁以制諸侯。所以絕臣下之覬覦也。設塞徼。置屯戍。非獨為單于而已。亦為諸屬國。降民本故匈奴之人。恐其思舊逃亡。四也。近西羌保塞。與漢交通。吏民貪利。侵盜其畜產妻子。以此怨恨。起而背叛。世世不絕。今罷乘塞。則生慢易忿爭之漸。五也。往者從軍。多沒不還者。其子孫貧困。一旦走出。從其親戚。六也。又邊人奴婢。怨苦欲走者多。自知匈奴中樂。無奈邊候急切。何時有走塞者。七也。盜賊桀黠。群輩犯法。如其窘急。亡走北出。則不可制。八也。起塞以來。百有餘年。非皆以土垣也。或因山岩石木柴僵落溪谷之間。稍稍率徒卒築治。費功久遠。不可勝計。臣恐議者不勝慮其始終。欲以一切息徭役。十年之後。百年之內。卒有他變。障塞敗壞。亭戍滅絕。當發戍屯治繕。累世之功。不可卒就。九也。若罷戍卒。省候望。單于自以保塞守衛。必深德漢。請求無已。小失其意。則不可測。開夷狄之隙。以虧中國之固。十也。非所以永持至安。威制百蠻之長策。上乃使車騎軍口喻單于曰。中國亦有關梁。非徒以備外。亦以防中國之奸邪放縱。出為寇害。故為制度以專眾心。遂不罷塞焉。皇太子冠。初。定陶恭王有才藝。曉音樂。而太子頗有酒色之失。王皇后無寵。上有意欲立定陶王為太子。數稱其才。樂陵侯史丹者。悼皇后之舅。史恭之孫。為侍中。護太子家。於是丹進曰。所謂才者。敏而好學。溫故知新。皇太子是也。若乃器人於絲竹鼓鼙之間。是則陳惠李微高於匡衡。可為相國也。於是上默而笑。後上疾甚。數問景帝時立膠東王故事。丹泣涕。因以死爭之。上亦以太子先帝所愛。卒不易。二月。御史大夫李延壽卒。三月丙寅。太子太傅張譚為御史大夫。癸未。復孝惠寢廟園孝文太后孝昭太后寢廟園等。夏五月壬辰。帝崩於未央宮。匡衡復奏言。前以上體不平。故復諸祀。卒不蒙福。請悉罷。於是毀太上皇孝惠孝景帝廟。罷孝昭太后昭靈太后武哀王昭哀後寢廟園。丞相御史大夫奏石顯及其黨。皆免官。顯徙居故鄉濟南。憂懣不食。道病死。顯之歸也。留其器物什數百萬。以與故所厚萬章。章不受。曰。石氏之禍。萬氏反當為福邪。章者。長安大俠。為京兆尹門下督。嘗從至殿中。侍中諸貴人爭趨揖。章莫與京兆尹言者。後京兆尹不復從章。章既遊俠。亦得顯力。及王遵為京兆尹。誅豪桀。乃殺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