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前漢演義》第四十四回 易幼主諸呂加封 得悍婦兩王枉死


太后方悔封劉澤,苦難收回成命,再加趙王友的妻室,入宮告密,說是趙王將有他變,氣得呂太后倒豎雙眉,立派使人,召還趙王。究竟趙王有無異謀,詳查起來,實是子虛烏有,都由他妻室呂氏,信口捏造,有意架誣。呂女為趙王妻,仗著呂太后勢力,欺凌趙王。趙王屢與反目,別愛他姬,呂氏且妒且怒,遂不與趙王說明,徑至長安,入白太后道:“趙王聞得呂氏為王,常有怨言,平居屢語人道:‘呂氏怎得為王?太后百年後,我定當討滅呂氏,使無孑遺。’此外尚有許多妄語,無非是與諸呂尋仇,故特來報聞。”呂太后信以為真,怎肯干休?一俟趙王召到,也不訊明虛實,立把他錮住邸中,派兵監守,不給飲食。趙王隨來的從吏,私下進饋,都被衛兵阻住,甚且拘系論罪。可憐趙王友無從得食,餓得氣息奄奄,因作歌鳴冤道:
 諸呂用事兮劉氏微,迫脅王侯兮強授我妃!我妃既妒兮誣我以惡,讒女亂國兮上曾不寤!我無忠臣兮何故棄國,自決中野兮蒼天與直!吁嗟不可悔兮寧早自戕,為王餓死兮誰者憐之,呂氏絕理兮托天報仇!
歌聲嗚嗚,飢腸轆轆,結果是餓死邸中。所遺骸骨,但用民禮藁葬長安,未知他妻曾否送葬。呂太后遂徙梁王恢為趙王,改封呂王產為梁王,又將後宮子太封濟川王。產始終不聞就國,留京為少帝太傅。太尚年幼,亦不令東往,仍住宮中。趙王恢妻,便是呂產的女兒,閫內雌威,不可嚮邇,恢秉性孺弱,屢為所制。及移梁至趙,恢本不甚願意,且從前趙都官吏,半為呂氏所把持,至此復由梁地帶去隨員,亦有呂姓多人,兩處蟠互,累得恢事事受制,一些兒沒有主權。那位床頭夜叉,氣焰越威,竟將恢所寵愛的姬妾,用藥毒死。恢既經鬱憤,復兼悲悼,輾轉思想,毫無生趣,因撰成歌詩四章,令樂工譜入管弦,如怨如慕,如泣如訴,益令恢悲不自勝,索性仰藥自盡,到冥府中追尋愛姬,重續舊歡去了。倒是一個情種。
趙臣奏報恢喪,呂太后不責產女,反說恢為一婦人,竟甘自殉,上負宗廟,有虧孝道,不準再行立嗣。另遣使臣至代,授意代王,令他徙趙。代王恆避重就輕,情願長守代邊,不敢移封趙地,乃托朝使告辭。使臣返報呂太后,呂太后遂立呂祿為趙王,留官都中。祿父就是呂釋之,時已去世,特追封為趙昭王。會聞燕王建病歿,遺有一子,乃是庶出,呂太后不欲他承襲封爵,潛遣刺客赴燕,刺死建子,獨封呂台子通為燕王。於是高祖八男,僅存二人,一是代玉恆,一是淮南王長,加入齊吳楚及瑯琊等國,總算還有六七國。恆山淮陽濟川三國姓氏可疑,故不列入。那呂氏亦有三王,呂產王梁,呂祿王趙,呂通王燕,與劉氏勢力相侔。而且產祿遙領藩封,仍然蟠踞宮廷,手握兵馬大權,勢傾內外,這卻非劉氏諸王,所能與敵。劉家天下,幾已變做呂家天下了!
流光如駛,倏忽八年,這八年內,統是呂太后專制時代,陰陽反變,災異迭生,忽而地震,忽而山崩,忽而水溢,忽而紅日晦冥,星且盡現。呂太后卻也有些知覺,嘗見日食如鉤,向天嗔語道:“這莫非為我不成?”話雖如此,終究是本性難移,活一日,乾一日,除死方休。少帝弘名為人主,不使與政,簡直與木偶無二。內惟臨光侯呂嬃,左丞相審食其,大謁者張釋,出納詔奏,參贊秘謀;外惟呂產呂祿,分典禁兵,護衛宮廷。右丞相陳平,太尉周勃,有位無權,有權無柄,不過旅進旅退,借保聲名。獨有一位劉家子孫,少年負氣;慷慨激昂,他卻不肯冒昧圖功,暗暗的待著機會,來出風頭。小子有詩詠道:
不顧綱常只逆施,婦人心性總偏私;
須知龍種非全替,且看筵前拔劍時。
欲知此人為誰,待至下回再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