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莊子集解》外篇第十八至樂



列子行食於道,天瑞篇“行”作 “適衛”。從見百歲髑髏,天瑞篇“從”下有“者”字。攓蓬而指之曰:成云:“攓,拔也。”天瑞篇作“攓蓬而指顧謂弟子百豐曰”。“唯予與汝知而未嘗死,未嘗生也。而,汝也。天瑞篇“汝”作“彼”,“死”“生”倒換。 若果養乎?予果歡乎?”俞云: “詩二子乘舟‘中心養養',傳訓養為憂。與下句歡對文。”釋文:“元嘉本‘若果'作‘汝過',‘予過' 作‘子過'。”案:天瑞篇作“此過養乎,此過歡乎” ,與元嘉本兩“ 過”字合,而文義亦未愜,疑有誤。

種有幾?成云:“陰陽造物,轉變無窮,論其種類,不可勝計。”得水則為□,釋文:“此古絕字,徐音絕,今讀音繼。司馬本作繼。本或作斷,又作‘續斷'。”盧文弨云:“古絕字當作□ ,此□乃繼字。”成云:“潤氣生物,從無生有,故更相繼續也。”案:釋草“藚,牛唇”,郭注引毛詩傳曰:“水舄也,如續斷,寸寸有節,拔之可複。”說文: “藚,水舄也。”郝懿行云:“今驗馬舄生水中者,華如車前而大,拔之節節複生。”據此,即莊子所謂□也。拔之寸節複生,故以□為名。其或作“斷”,又作“ 續斷”者,“□”或誤“斷”,後人又妄加“續”字耳。藚如續斷,與生山谷之續斷,判然二物。節節複生,無根著土,故名水舄,與本文“得水為□”合。天瑞篇上有“若蛙為鶉”句,未得其解。得水土之際則為蛙玭之衣,司馬云:“言物根在水土際,布在水中,就水上(列注誤“土”。)視不見,按(列注作“鈔”。)之可得,如張綿(列注誤“縣”。)在水中,楚人謂之蛙玭之衣。”成云:“青苔也,在水中若張綿,俗謂之蝦蟆衣也。”案:此言水與土相際而生,非謂水上之物。釋草:“ 芣衛,馬舄。馬舄,車前。”郭註:“今車前草,大葉長穗,好生道傍,江東呼為蝦蟆衣。”則蝦蟆衣非青苔,亦非如司馬所雲也。釋草又雲“ 蕍,蕮”,郭註:“今澤蕮。”案即澤瀉也。本草云: “一名水潟。”(即木舄。)陶註:“葉狹而長,叢生淺水中。”蘇頌圖經:“葉似牛舌草,獨葉而長,秋開白花作叢,似穀精草,秋末采根暴幹。”案此得水土之交,故有根可采也。文選注引韓詩章句曰:“芣衛,澤潟也。”陸璣疏云:“馬舄,幽州謂之牛舌草。”蓋葉既相似,而水舄、澤舄、芣衛之名稱又複互混,故蝦蟆衣之名亦遂移於道邊之陵舄,而習焉不察也。生於陵屯則為陵舄,司馬云:“言物因水成而陸產,生於陵屯,化作車前,改名陵舄也。一名澤舄,隨燥濕變也。”(此語亦名稱互混之證。)案列子張湛註:“陵屯,高潔處也。”蓋總謂無水之處。詩芣衛釋文引陸璣云:“牛舌,又名當道。”韓詩說云:“直曰車前,瞿曰芣衛。”乃就直道而生,及生道兩旁析言之。直道即當道,皆與此生於陵屯合。陵舄得鬱棲則為烏足,司馬云:“鬱棲,蟲名。烏足,草名,生水邊也。言鬱棲在陵舄之中,則化為烏足也。”李云:“鬱棲,糞壤也。言陵舄在糞則化為烏足也。”案:鬱棲是糞壤,非蟲名,詳見下。烏足之根為蠐螬,司馬本作“螬蠐”,云:“ 蠍也。”案:蠐螬、螬蠐二物。釋蟲“蟦蠐螬”,郭註:“在糞土中。”又雲“蝤蠐,蠍”,郭註:“在木中。今雖通名為蠍,所在異。”詩“領如蝤蠐”,蔡邕青衣賦作“領如螬蠐”,明“ 蝤”“螬”同字。說文:“蝤,蝤 □也。”“蠍,蝤□也。”又云:“□,□□也。”“ □,□□也。”據此,知司馬本誤混為一。惟說文無“ 蟦”字,“蟦”疑“糞”之音轉字。烏足系陵舄在糞壤所化,其根在糞土中,而出為蠐螬,益明矣。本草:“ 蟦蠐生河內平澤,及人家積糞草中,反行者良。”陶註:“蠐亦作蠀。”方言:“蠀螬謂之蟦。”蠐、蠀雙聲。其葉為蝴蝶。大者如足大指,以臂行,乃駛於腳,從夏入秋,化為蟬。論衡無形篇“ 蠐螬化為複育,複育化而為蟬”,是也。蝴蝶,胥也化而為蟲,釋文:“蝴蝶,一名胥。 ”俞云:“‘胥也'當連下‘化而為蟲'讀之,與下‘ 鴝掇千日為鳥'兩文相對。千日為鳥,言其久也,胥也化而為蟲,言其速也。天瑞篇釋文:‘胥,少也,謂少時也。'得之。”生於灶下,其狀若脫,脫同蛻。其名為鴝掇。天瑞篇“鴝 ”作“鴝”,同。鴝掇千日張註:“千日而死。”為鳥,其名曰幹餘骨。天瑞篇“為”上有“化而”二字。幹餘骨之沬為斯彌,李云:“沫,口中汁。”斯彌為食醯。頤輅成云:“ 酢甕中蠛蠓,亦為醯雞也。”生乎食醯,黃軦天瑞篇“生”上再有“ 食醯頤輅”四字。生乎九猷, 天瑞篇“生”上再有“食醯黃軦”四字。瞀芮生乎腐蠸。成云:“腐蠸,螢火蟲,亦言是粉鼠蟲。”釋文:“音權,郭音歡。爾雅云:‘一名守瓜。'一云:粉鼠也。”案:天瑞篇此上有“九猷生乎瞀芮”句,張註:“蠸音權,謂瓜中黃甲蟲也。”羊奚比乎不□,久竹生青寧,釋文“羊奚比乎不□”句,“久竹生青寧”句。司馬云: “羊奚,草名,根似蕪菁,與久竹比合而為物,皆生於非類也。青寧,蟲名。”是司馬以“久竹”屬上讀。張湛讀與陸同,“羊奚”句註:“此異類而相親比。”“ 久竹”句註:“因於林藪而生。”並無確解,未知孰是。又天瑞篇此上有“羊肝化為地皋”至“醯雞生乎酒” 二十二句,莊子刪之。青甯生程,成云:“赤蟲名。”程生馬,馬生人,人又反入於機。俞云:“又當作久,字之誤也。久,老也。天瑞篇作‘人久入於機'。”萬物皆出於機,皆入於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