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演義》第四十三回 撫賊寨首領遭擒 整朝綱權相伏法


三槐即隨了劉清,動身出寨,安樂坪內的徒黨,素知劉青天威信,也不勸阻三槐,於是劉清在前,三槐在後,直到勒保大營。先由劉清入帳稟到,勒保即傳集將士,站立兩旁,擺出一副威嚴的體統,好看不中用。傳王三槐入帳。三槐才入軍門,勒保就喝聲拿下,兩旁軍士,應命趨出,如狼如虎,將王三槐捆住。劉清忙稟道:“王三槐已願投降,請大帥不必用刑!”誰知這位勒大帥,豎起雙眉,張開兩目,向著劉清道:“呸!他是大逆不道的白蓮教首,還說是不必用刑么?”劉清道:“大帥麾下的都司,卑職屬下的文案生,統留在安樂坪中,若使將王三槐用刑,他兩人亦不能保全性命,還求大帥成全方好。”勒保轉怒為笑道:“你道我就將他正法么?他是朝廷嚴旨拿捕,自然解送京師,由朝廷發落。朝旨要赦便赦,要殺便殺,不但老兄不能作主,連本帥也不敢作主呢。若為了一個都司官,一個文案生,就把他釋放,將來,朝旨詰責下來,哪個敢來擔任?”總教自己官職保牢,別人的性命都又不管。劉清道:“卑職願擔此責。”到底不弱。勒保哈哈大笑道:“今朝捕到匪首,也是老兄功勞。本帥哪裡好抹煞老兄,請你放心!”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。劉清道:“功勞是小事,信實是大事。今朝王三槐來降,若將他檻送京師,將來賊眾都要疑阻,不敢投誠,那時恐要多費兵力,總求大帥三思!”勒保道:“這恰待日後再說,且管目前要緊。”隨令軍士將三槐監禁,自己退入後帳,命這位定計誘賊的老夫子,修摺奏捷去了。
劉清嘆息而退,待了一日,文牘員劉星渠逃回,劉清問他如何得脫?答稱:“賊眾因三槐未歸,欲將貢生及都司償命,貢生無法,只得哄稱勒公要重用三槐,自當暫時留住。賊眾因貢生是劉青天屬員,半疑半信,貢生就與他說代探訊息,溜了出來。都司也欲同回,被眾賊留住。如果勒公變計,恐怕都司的性命,是不保了。”劉清道:“勒公無信,我亦上他的當,將來辦理軍務,必較前為難。我們且回任去罷!”隨即寫了辭行的稟單,飭役夫投遞大營,自己帶了劉星渠,匆匆去訖。
過了數日,上諭已下,內稱據勒保奏攻克安樂坪賊巢,生擒賊首王三槐,朕心深為喜悅,著晉封勒保為威勤公,伊弟永保,前因剿匪不力,革職逮京,交刑部監禁,現並加恩釋放,以示權衡功罪,推恩曲宥至意。接連又是一道上諭,晉封軍機大臣大學士和珅公爵,戶部尚書福長安侯爵,這個旨意,顯見是太上皇誥敕,嘉慶帝難違父命,方有這道諭旨。勒保遂令部將把王三槐解送京師,一面再攻安樂坪。其時安樂坪餘黨,聞王三槐押解進京,將都司殺死,另奉冷天祿為頭目,抗拒官兵。官兵晝夜圍攻敵寨,鹽糧將盡,冷天祿詐請投降,夜間卻偷襲清營,官兵不及防備,頓時敗退。
徐天德亦屢攻川東州縣,騷擾不休,勒保再想招撫,奈教徒防著王三槐覆轍,個個拼出性命,不來上鉤,反比從前越加刁悍。人而無信不知其可。只川北的羅其清,被額勒登保擒獲,冉其儔被德楞泰惠齡擊斃,川北巨酋,總算授首。此外如陝督宜綿,專在教匪不到的地方,安營立寨,終年未曾一戰。他倒享福。景安越加無事,寇至則避,寇去則出,軍中號他迎送伯。肇錫嘉名。
悠悠忽忽,已是嘉慶四年了。四年以前,外間軍事,日日吃緊,宮廷裡面,沒甚大事,只皇后喜塔臘氏病逝,改冊皇貴妃鈕祜祿氏為皇后,未免忙碌了一回,四年正月,太上皇生起病來,嘉慶帝侍疾養心殿。籲天祈禱,倍切虔誠。無如壽數已終,帝閽夢夢,太上皇的病,陡然沉重,名醫都束手沒法,竟爾“嗚呼哀哉,”嘉慶帝擗踴大慟,頗盡孝思;越四日,即命軍機大臣擬了一道諭旨,頒給四川湖北陝西諸將帥道:
我皇考臨御六十年,四征不庭,凡窮荒絕徼,無不指日奏凱,從未有勞師數年,糜餉數千萬,尚未蕆事者。自末年用兵以來,皇考宵旰勤勞,大漸之前,猶時望捷音,迨至彌留,親執朕手,頻望西南,似有遺憾。若教匪一日不平,朕即一日負不孝之疚,內而軍機大臣,外而領兵諸將,同為不忠之臣,邇年皇考春秋日高,從事寬厚,即如貽誤軍事之永保,嚴交刑部治罪,仍鏇邀寬宥。其實各路縱賊,何止永保一人,奏報粉飾,揜敗為功,其在京諳達侍衛章京,無不營求赴軍,其歸自軍中者,無不營置田產,頓成殷富,故將吏日以玩兵養寇為事。其宣諭各路領兵大小諸臣,戮力同心,刻期滅賊,有仍欺玩者,朕惟以軍法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