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演義》第二十三回 馳偽檄四方回響 失勇將三桂回軍


輔臣向兵士道:“將軍已逃,將來劾奏一本,我等都要受罪,奈何?”兵士道:“聞得平西王優禮將士,到處傳檄,現在不如前去通款,免得受死。”輔臣道:“汝等既有此心,我可為汝等成全。吾初意欲事一而終,今事已至此,只得與汝等共生死了。”道言未絕,帳外遞進驛報,乃是莫經略出發西安,將到寧羌州。輔臣道:“莫洛前來,如何是好?”兵士道:“大家上前抵禦,殺死這混帳經略,便可了事。”輔臣道:“既如此,快隨我前行。”兵士都踴躍願從,星夜趕到寧羌,分頭埋伏;又在大路中立了虛營,豎著大清旗幟,專等莫洛到來。
莫洛因清廷屢次催戰,又遣貝子洞鄂來陝,他想洞鄂一到,我若仍在西安,顯是逗遛不進,沒奈何帶兵出城,一步懶一步,一日緩一日。輔臣等得不耐煩,著人催逼,只說是:“保寧兵變,急求援應。”莫洛方催兵趲程。這日正到寧羌,已近日暮,寧羌四面皆山,徑路崎嶇,樹木叢雜。莫洛上岡瞭望,見山下有清營駐紮,料是輔臣遣來接應,忙令部隊向前接進。猛聽得一聲號炮,伏兵四起,箭彈齊發,統向莫洛軍中射來。莫洛茫無頭緒,只是率兵前進。不向後退,偏望前進,想是責人觀望,所以如此。他想過了此地,便好與輔臣合軍,就使傷折幾個人馬,也沒甚要緊。原來為此。行出山口,巧遇輔臣前來,莫洛大喜,不防一彈射中咽喉,翻身落馬。死得爽快。輔臣殺了莫洛,便大叫道:“降者免死!”莫洛部兵,見無路可逃,只得投降。
貝子洞鄂,方到西安,適瓦爾喀逃回,已知保寧兵變;鏇又聞莫洛被戕,哪裡還敢出來?都是一班飯桶。忙飭八百里加緊驛報,飛遞入京。
輔臣即與王屏藩會合,乘勢攻陷各郡。三桂聞陝南得手,發銀二十萬,犒賞輔臣部下,命與王屏藩分擾秦隴,自率大兵出發雲南,赴常澧督戰。臨行時,其妻張氏復要向三桂索還兒子,三桂乃放出哲、博二欽使,浼他回京復奏,願與清廷議和,清廷如肯裂土分封,不殺應熊,當即罷兵。哲、博二使唯唯連聲,回京去訖。算是明哲保身。三桂又通使西藏,請達賴喇嘛代為奏陳,大約不外息事罷兵數語。康熙帝連線警報,也焦灼萬分;又因哲、博二使復奏,及達賴喇嘛疏陳,越加忐忑不定,復開軍士會議。
此時明珠已升任協辦大學士,上前奏道:“三桂不除,朝廷斷沒有安枕日子,乞皇上始終用兵,勿為搖動。”康熙帝道:“朕意亦是如此,可惜各路將士,都不肯用力。”明珠道:“各路將士,受了國恩,亦未必個個無良;但將士固應效勞,軍械亦貴精利,奴才聞得西洋人南懷仁,善造火炮,比我國紅衣大炮厲害得多,並且非常輕便,可以越山渡水。若令他多制此炮,運到軍前,不怕三桂不敗。”康熙帝道:“南懷仁么?是否現任欽天監副官?”明珠應了聲是。康熙帝忙諭兵部傳旨,戶部發銀,叫南懷仁招募西人,趕緊制炮。明珠又奏道:“三桂子應熊,現已監禁,應即處死,俾各路將帥,曉得天威震赫,不敢觀望。就是西藏達賴,亦應嚴旨申斥方好。”康熙帝便命將吳應熊處絞,及應熊子世霖,亦俱絞死。一面傳旨嚴斥達賴,復向明珠道:“陝西兵變,輔臣附逆,莫洛聞已被戕,恐怕洞鄂亦靠不住。”明珠道:“輔臣子繼貞,前曾舉發逆札,馳奏來朝,怎么今朝甘心附逆?”康熙帝道:“莫非與莫洛有隙么?”明珠道:“繼貞尚在京中,請召他一問便知。”康熙帝即令侍衛召入繼貞,繼貞只道是為父受罪,跪在階下,身子亂抖。駙馬且要處絞,怪不得繼貞發抖。康熙帝見他觳觫情形,反憐恤起來,隨問道:“你父與莫洛,是否有隙?”繼貞戰聲道:“是。”康熙帝道:“你父果與莫洛有隙,朕意還可恕他。”繼貞仍答稱:“是是。”康熙帝又道:“朕命你持敕招撫,叫你父速即歸誠。”繼貞不說別話,只接連說了好幾個“是”字。多說“是,”少說話,是清吏秘訣。明珠向繼貞道:“何不謝恩?”繼貞被明珠提醒,方磕頭道:“謝萬萬歲隆恩!”康熙帝命他急速動身,繼貞還是俯伏謝恩。外面呈進驛奏,乃是甘肅提督張勇,奏稱:“斬了偽使,附繳偽札。”康熙帝即命張勇為靖逆將軍,便宜行事,交來使領詔回去。康熙帝退朝,王大臣散班,只有王繼貞在階下,還象犬兒一般的伏著;確是犬兒。幸得太監通知,方起身趨出,向內閣領了詔敕,匆匆奔回。腳膝倒還不痛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