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演義》第二十五回 僭帝號遘疾伏冥誅 集軍威破城殲叛孽


國相退出宮外,忙令人召回胡國柱、馬寶。胡、馬二人,自永興急歸,由國相延入,屏去左右,密語二人道:“主上已宴駕了。”胡、馬二人,大吃一驚,問道:“何時宴駕?”國相道:“就在昨夜。主上命太孫世璠嗣立,我已夤夜令人去迎,閱此方知上文出去一歇的事情。並命宮中秘不發喪。主上遺囑,要我等同心輔助,還請兩公遵旨。”胡、馬二人,自然答應。國相又道:“我前時勸先帝疾行渡江,全師北向,先帝不從,今日敵兵四合,較前日尤覺困難,依我愚見,只好仍行前計,越是拚命,越不會死,越是退守,越不得生。這四語卻是名言佳句。不但云南、貴州可以棄去,連湖南也可不管,目前只有北向以爭天下。陸軍應出荊襄,會合四川兵馬,直趨河南,水軍順下武昌,掠奪敵艦,據住上游。那時冒險進去,或可僥倖成功,二公以為何如?”馬寶道:“這且不可!先帝經過百戰,患難餘生,尚不肯輕棄滇、黔,自失根本,目下先帝又崩,時事日非,哪裡還可冒險輕舉?況滇、黔山路崎嶇,進可戰,退可守,萬一為敵所敗,還可退據一方。”國相不待馬寶說畢,便嘆道:“我能往,寇亦能往,恐怕敵兵雲集,就使重谷深岩,也是保守不住。”馬寶還欲爭辯,胡國柱道:“現在且暫主保守,俟有機會,再圖進取。”國相見識頗高,但此時清兵四合,北上亦非善策。國相默然。
過了數日,世璠已到衡州,就在衡州即位,國相率百官叩賀,議定明年為洪化元年,隨發哀詔,頒布國喪。胡國柱等因新帝尚幼,不宜久居衡州,仍令隨員郭壯圖、譚延祚等,迎喪扈駕,還處雲南。郭壯圖等挈了世璠,回滇而去。
清兵聞三桂已死,人人思奮,個個圖功,安親王岳樂,簡親王喇布,統率大兵入湖南,克復岳州、常德,順承郡王勒爾錦,駐紮荊州,已好幾年,此時亦膽大起來,渡過長江,攻取長沙。千軍萬馬,直逼衡州,任你夏國相足智多謀,胡國柱、馬寶衝鋒敢戰,也只得棄城遁走。廣西巡撫傅宏烈,與將軍莽依圖,又攻破平樂,進復桂林,吳世琮敗死陝西。大將軍圖海,偕提督王進寶、趙良棟等,攻破漢中,連拔保寧,王屏藩窮蹙自殺,王進寶、趙良棟復乘勝入川。川地自歸三桂後,只擔任周軍糧餉,未見兵革,忽聞王、趙二將,率軍殺來,逃的逃,降的降,成都一復,川西川南,勢如破竹,迎刃而下。於是吳世璠所有的地方,只剩得雲、貴兩省了。兎起鶻落,是一手好筆仗。
康熙帝迭接捷報,把親征的議論,原是擱起不談,且因康親王傑書、安親王岳樂在外久勞,召還京師,復逮回順承郡王勒爾錦、簡親王喇布、貝子洞鄂、貝勒尚善、都統巴爾布珠滿將軍舒恕等,說他勞師糜餉,誤國病民,一律治罪。另命貝子彰泰為定遠平寇大將軍,代岳樂後任,自湖南趨雲、貴,又以雲、貴多山,當令步兵綠營居前,滿騎居後,特授湖廣總督蔡毓榮為綏遠將軍,節制漢兵先進。另授趙良棟為雲、貴總督,統川師進搗,貝子賴塔為平南將軍,統閩、粵兵進攻。三路大兵,浩浩蕩蕩,統向雲、貴進發。彰泰既到湖南,與蔡毓榮相會,督兵進攻楓木嶺,擊死守將吳國貴,進攻辰龍關。徑狹箐密,只容一騎,夏國相等自衡州敗還,留胡國柱守住隘口,一夫當關,萬夫莫入。相持數月,彰泰焦急起來,懸了重賞,招募敢死士卒,潛逾峻岭,繞入關後,襲破國柱營寨。國柱敗走,退至貴陽,這楓木嶺與辰龍關,系是由湘通黔的要隘,二隘既破,清兵由險入夷,勇往直前。忽又接到清廷詔旨,略道:
軍興數載,供億浩繁,朕恐累民,不忍加派科斂,因允諸臣條奏,凡裁節浮費,改折漕貢,量增鹽課雜稅,稽查隱漏田賦,核減軍需報銷,皆用兵不得已之意,事平自有裁酌。至滿洲、蒙古漢軍,久勞於外,械朽馬斃,朕深悉其苦,其迅奏膚功,凱鏇之日,所有借貸,無論數百萬,俱令戶部發幣代還。朕不食言,昭如日月,其宣示中外,鹹使聞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