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演義》第二十四回 兩親王因敗為功 諸藩鎮束手聽命


語休敘煩,這一句是說部常套,實則上文數語,乃是要言,若非如此表明,閱者都要不明不白。且說岳樂迤邐奔回,喇布等還道是敵軍追趕,後來見了清幟,方把部兵扎住,與岳樂相會。兩下細敘,岳樂始知高大節厲害,嘆道:“此人若在江西,非朝廷福。”言未畢,探報吉安亦已失守。岳樂與喇布道:“看來我等只好暫回南昌,再圖進取。”喇布已經喪膽,自然依了岳樂,同到南昌去了。
那邊高大節既得了全勝,復分兵占據吉安,飛遣人至醴陵、長沙告捷。此時吳三桂已移師衡州,只留胡國柱居守。國柱得了捷報,也自歡喜。不意國柱部下,有副將韓大任素與大節不睦,入見國柱道:“大節確是勇將,但恐不能保全始終。”國柱道:“你何以見得?”大任道:“平涼的王輔臣,非一員勇將么?援此進讒,不怕國柱不信。為什麼轉降清朝?”國柱道:“他前時本是清臣,所以仍舊降清。”大任道:“清臣且不怕再降,何況大節?前聞大節在王爺下,常自謂智勇無敵,才力出王爺上,若使清廷遣人招致,封他高爵,哪有不變心之理,”讒人之口,偏是格外中聽。國柱道:“據你說來,如何而可?”大任獻了調回的計策,國柱道:“調回大節,何人去代?”大任又做了自薦的毛遂,國柱遂令大任去代大節,大節不服,大任也不與爭論,遣人飛報國柱,說他擁兵抗命。四字足矣。國柱大怒,飛檄召回,大節無奈,把軍事交與大任,出城嘆道:“周家氣運,看來要斷送在他們手中了。”隨即怏怏而回。既到長沙,又被國柱痛斥一番。大節憤無可泄,遂致得疾。臨危時,函報夏國相,請他注意袁州,末署“大節絕筆”四字。也是傷心,可惜事非其主。
國相接讀來函,大為嘆息,急向長沙添兵,擬再進江西略地。忽接江西警信,袁州已失,韓大任退守吉安,不禁頓足道:“大節若在,何至於此?”正欲發兵赴援,適長沙遣馬寶、王緒帶兵九千來到,國相遂命兩人去救吉安。兩人行了數日,已抵洋溪下游,隔溪便是吉安城,遙見城下統扎清營,布得層層密密,城上雖有守兵,恰不十分嚴整。馬寶向王緒道:“我看清兵很多,城中應危急萬分,為什麼城上守兵,不甚起勁?”王緒道:“我們且先開炮,遙報城中。若城中有炮相應,我軍方可渡河。”馬寶點了點頭,便命兵士開炮,接連數響,城中恰寂然無聲。馬寶道:“這正奇怪!莫非韓大任已降清兵么?”王緒道:“大任害死大節,刁狡可知,難保今日不投降清兵?”馬寶道:“他若已經降清,我等不宜深入,還須想個善全的法子。”言未畢,見清營已動,忙道:“不好了!清兵要過河來了。”忙令後軍作了前軍,前軍作了後軍。馬寶與王緒親自斷後,徐徐引退。行未數里,後面喊聲大起,清兵已經追到。馬寶令軍士各挾強弩,等到清兵相近,一聲號令,箭如雨發,清兵只得站住。馬寶能軍。馬寶復退數里,清兵又追將過來,馬寶仍用老法子射住清兵。此法用了數回,清兵仍依依不捨,馬寶惱了性子,大喝一聲,領兵回馬廝殺。這邊清兵,系簡親王喇布統帶,喇布本是個沒用人物,因見敵軍退走,想趁此占些便宜,立點功勞,不防馬寶回身酣斗,眼見得敵他不過,即拍馬馳回,軍士都跟了退去,反被馬寶殺了一陣,奪了許多甲仗,從容歸去。
喇布仍退到吉安城下,也不敢急攻。城內的韓大任,並未曾投降清兵,只因隔河鳴炮,還疑是清兵誘他出來,所以寂然不動,嗣聞清兵追擊馬寶,已自懊悔不及,遂於昏夜間開城逃去。喇布還道大任出來劫營,只令部兵守住營寨,由他渡河去訖。康熙帝用了這等庸將,反能逐去敵軍,一來是康熙帝洪福齊天,二來是吳三桂惡貫滿盈,天道不容,所以轉敗為勝。
江西略定,浙江亦迭報勝仗,康親王傑書等,起初到了浙江,亦沒有什麼得利,幸虧總督李之芳,扼守浙西,連敗曾養性、馬九玉等軍,敵勢少衰。無如馬九玉固守衢州,之芳累攻不下,曾養性固守溫州,傑書等亦圍攻無效,清廷屢次詰責,傑書焦急異常,還虧貝子傅喇塔,請移師衢州,與之芳併力合攻,免得兵分力弱。傑書依議,便舍了溫州,連夜趕到衢州,與之芳合軍攻打。時馬九玉擁兵數萬,占住衢河南岸的九龍山,保護城池,又分兵萬人屯紮大溪灘,保護餉道。傅喇塔復獻了截擊敵餉的計策,帶了精騎,衝破大溪灘敵營。九玉聞餉道被截,急下山來救,巧遇傑書、李之芳兩軍,渡河過來,九玉欲乘流邀擊,偏這清兵連放西洋大炮,傷了九玉兵數百,九玉立足不住,引兵退還。傑書、之芳渡河追殺,九玉急收兵回營,可奈山下密布木樁,前時想阻住清兵,到此反把自己阻住,須要魚貫而入,不能驟進。清兵又接連放炮,可憐九玉部下的兵,不是折脰,便是斷臂。之芳復令兵士縱火,烈烈騰騰的燒將起來,大小木樁,一概燃著,頓時飛焰撲疊,焚去營帳無算。九龍山變作火焰山。九玉見勢不支,忙領了步騎數百,從山後逃下。冤冤相湊,碰著傅喇塔回軍接應,數百殘兵,不值喇塔一掃,九玉沒命的亂跑,走了數里,見喇塔不來追趕,方才停住。檢點手下,只剩了三十騎,長嘆一聲,逃回福建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