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說唐》第十二回 李藥師預言禍變 柴郡馬大耍行頭


李如珪道:“二兄不必相爭,小弟愚見:也不依秦大哥騎馬,也不依伯當兄不騎馬。若依小弟之言,馬只騎到城門旁邊就罷,城門外尋著一個下處,將行李放在店內,把馬牽在護城河邊飲水吃草,眾人輪流吃飯看管。柴郡馬兩員家將,與他帶了氈包拜匣,多拿銀兩,帶入城去,以供杖頭之費。其餘手下人,到黃昏時候,將馬緊轡鞍鐙,在城門口等候。”眾朋友聽說,都道:“講得有理!”他們騎到城門口下馬。叔寶吩咐兩名健步道:“把回書回文,隨身帶好。到黃昏時分將我的馬加一條肚帶,小心牢記!”遂同眾友各帶隨身兵器,帶領兩員家將,一齊入城。
只見六街三市,勛將宰臣,黎民百姓,奉天子之命,與民同樂,家家戶戶,結彩懸燈。五個豪傑,一路玩玩耍耍,說說笑笑,都到司馬門首來。這是宇文述的衙門,只見牆後十分寬敞,那些圓情的把持,兩個一夥,吊掛著一副行頭,雁翅排於左右,不下二百多人。又有一二十處拋球場,每一處用兩根柱,扎一座牌樓,樓上一個圈兒,有斗來大,號為彩門,不論膏粱子弟,軍民人等,皆願登場,踢過彩門。這原是宇文述的公子宇文惠及所設。那宇文述有四子:長曰化及,官拜御史;次曰士及,尚南陽公主,官拜駙馬都尉;三曰智及,特作少監。惠及是最小兒子。他倚著門蔭,好逞風流,手下有一班幫閒諛附,故搭合圓情把持,在衙門前做個球場。自正月初一,擺到元宵。公子自搭一座彩牌,坐在月台上,名曰觀球檯。有人踢過彩門,公子在月台上就送他彩緞一疋,銀花一對,銀牌一面。也有踢過彩門,贏了彩緞銀花的,也有踢不過彩門,被人作笑的。
五個釘漢,行下一時,那李如珪出自富貴,還曉得圓情。這齊國遠自幼落草,只曉得風高放火,月黑殺人,那裡曉得圓情的事?叔寶雖是一身武藝,圓情最有觔節。伯當是棄隋名公,搏藝皆精。只是眾人皆說,柴郡馬青年俊逸,推他上去。柴紹少年,樂於玩耍,欣然應諾。就有兩個圓情的捧行頭來,說:“那位相公請行頭?”柴紹道:“二位把持,那公子旁邊兩位美女,可會圓情?”二人答道:“是公子在平康巷聘來的,慣會圓情,綽號金鳳舞、彩霞飛。”柴紹道:“我欲相攀,不知可否?”圓情道:“只要相公破格些相贈。”柴紹道:“我不惜纏頭之贈,煩二位通稟一聲。”
圓情聽了,就走上月台來,稟公子說:“有一位富豪相公,要同二位美人同耍行頭。”公子聞言,即吩咐兩個美人下去,後邊隨著四個丫環,捧兩個五彩行頭,下月台來,與柴紹相見。施禮畢,各依方位站下,卻起個五彩行頭。公子離了坐位,立在牌樓下觀看。那各處拋球的把持,盡來看美女圓情。柴紹拿出平生搏藝的手段來,用肩擠拃,踢過彩門裡,就如穿梭一般,連連踢過去。月台上家將,把彩緞銀花連連拋下來,兩個跟隨的只管收拾起來。齊國遠喜得手舞足蹈,叫郡馬不要住腳。兩個美女賣弄精神。你看:

這個飄揚翠袖,輕籠玉筍纖纖;那個搖曳湘裙,半露金蓮窄窄。這個丟頭過論有高低,那個張泛送來真又楷。踢個明珠上佛頭,實躡埋尖拐。倒膝鼻輕佻,錯認多搖擺;踢到眉心處,千人齊喝采。汗流粉面濕羅衫,興盡情疏方叫悔。

及踢罷行頭,叔寶取銀二十兩,彩緞四端,贈兩位美女;金扇二把,白銀五兩,謝兩個監論。此時公子打發圓情的美女,各歸院落,自家也要在街市出遊了。
那叔寶一班朋友,出了戲場,到一個酒樓上吃酒,聽得各處笙歌交雜,飲酒者絡繹不絕,眾豪傑開懷痛飲,直吃到月上花梢,算還酒錢,方才下樓出店看燈。未知眾豪傑看燈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