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說岳全傳》第九回 元帥府岳鵬舉談兵 招商店宗留守賜宴


令行閫外搖山嶽,隊伍端嚴賞罰明。將在謀獻不在勇,高防困
守下防坑。
身先士卒常施愛,計重生靈不為名。獲獻元戎恢土地,指日高
歌定昇平。”
宗留守聽了大喜,便吩咐:“掩門。”隨走下座來,雙手扶起道:“賢契請起。我只道是賄賂求進,那知你果是真才實學。”叫左右:“看坐來!”岳大爺道:“大老爺在上,武生何等之人,擅敢僭坐。”留守道:“不必謙遜,坐了好講。”岳大爺打了一躬,告坐了。左右送上茶來吃過,宗爺便開言道:“賢契武藝超群,堪為大將,但是那些行兵布陣之法,也曾溫習否?”岳大爺道:“按圖布陣,乃是固執之法,亦不必深究。”宗爺聽了這句話,心上覺得不悅,便道:“據你這等說,古人這些兵書陣法都不必用了?”岳大爺道:“排了陣,然後交戰,此乃兵家之常,但不可執死不變。古時與今時不同,戰場有廣、狹、險、易,豈可用一定的陣圖?夫用兵大要,須要出奇,使那敵人不能測度我之虛實,方可取勝。倘然賊人倉猝而來,或四面圍困,那時怎得工夫排布了陣勢,再與他廝殺么?用兵之妙,只要以權濟變,全在一心也。”
宗爺聽了這一番議論道:“真乃國家棟樑!劉節度可謂識人。但是賢契早來三年固好,遲來三年也好,此時真正不湊巧!”岳大爺道:“不知大老爺何故忽發此言?”宗爺道:“賢契不知,只因現有個藩王,姓柴名桂,乃是柴世宗嫡派子孫,在滇南南寧州,封為小梁王。因來朝賀當今天子,不知聽了何人言語,今科要在此奪取狀元。不想聖上點了四個大主考:一個是丞相張邦昌,一個是兵部大堂王鐸,一個是右軍都督張俊,一個就是下官。那柴桂送進四封書、四分禮物來了。張丞相收了一分,就把今科狀元許了他了;王兵部與張都督也收了;只有老夫未曾收他的。如今他三個作主,要中他作狀元,所以說不湊巧。”岳大爺道:“此事還求大老爺作主!”宗爺道:“為國求賢,自然要取真才,但此事有些周折。今日本該相留賢契再坐一談,只恐耳目招搖不便。且請回寓,待到臨場之時再作道理便了。”
卻說當時岳大爺拜謝了,就出轅門來。眾弟兄接見道:“你在裡邊好時候不出來,連累我們好生牽掛。為甚的你面上有些愁眉不展?想必受了那留守的氣了?”岳大爺道:“他把為兄的敬重的了不得,有什麼氣受?且回寓去細說。”弟兄五個急急趕回寓來,已是黃昏時候。岳大爺與張顯將衣眼換轉了。主人家送將酒席上來,擺在桌子上,叫聲:“各位大爺們!水酒蔬餚不中吃的,請大爺們慢慢的飲一杯,小人要照應前後客人,不便奉陪。”說罷,自下樓去了。這裡弟兄五人坐下飲酒。岳大爺只把宗留守看驗演武之事說了一遍,並不敢提那柴王之話,但是心頭暗暗納悶。眾弟兄那知他的就裡。當晚無話。
到了次日上午,只見店主人上來,悄悄的說道:“留守衙門差人抬了五席酒肴,說是不便相請到行,特送到此,與岳大爺們接風的。怎么發付他?”岳大爺道:“既如此,拿上樓來。”當下封了二兩銀子,打發了來人。主人家叫小二相幫把酒送上樓來擺好,就去下邊燙酒,著小二來伏侍。岳大爺道:“既如此,將酒燙好了來,我們自會斟飲,不勞你伏侍罷。”牛皋道:“主人家的酒,不好白吃他的。既是衙門裡送來,不要回席的,落得吃他了!”也不謙遜,坐下來,低著頭亂吃。吃了一會,王貴道:“這樣吃得不高興,須要行個令來吃方妙。”湯懷道:“不錯,就是你起令。”王貴道:“不是這樣說,本該是岳大哥作令官。今日這酒席,乃是宗留守在岳大哥面上送來的,岳大哥算是主人。這令官該是張大哥作。”湯懷說道:“妙啊,就是張大哥來。”張顯道:“我也不會行什麼令,只要說一個古人吃酒,要吃得英雄。說不出的就罰三杯。”眾人齊聲道:“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