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史》卷三百二十二 列傳第八十一

何郯 吳中復(從孫擇仁)陳薦 王獵 孫思恭 周孟陽 齊恢 楊繪劉庠 朱京

何郯,字聖從,本陵州人,徙成都。第進士,由太常博士為監察御史,轉殿中侍御史,言事無所避。王拱辰罷三司使守亳,已而留經筵,郯乞正其營求之罪。石介死,樞密使夏竦讒其詐,朝廷下京東體實,郯與張昪極陳竦奸狀,事得寢。楊懷敏以衛卒之亂,猶為副都知,郯又與昪及魚周詢論之。仁宗召諭云:"懷敏實先覺變,宜有所寬假。"郯等皆言不可,卒出之。郯爭辨尤力。帝曰:"古有碎首諫者,卿能之乎?"對曰:"古者君不從諫,則臣有碎首;今陛下受諫如流,臣何敢掠美而歸過君父。"帝欣納之。

夏竦倡張貴妃之功,諫官王贄遂言賊根本起於皇后閣,請究其事,冀搖動中宮,而陰為妃地。帝以語郯,郯曰:"此奸人之謀也。"乃止不究。辣負罪不去,郯等奏出知河南,竦乞留京師。郯言:"佞人在君側,為善政累,願勿革前命。"竦遂行。

時詔群臣陳左右朋邪、中外險詐,久而無所行。郯請閱實其是否,因言曰:"誠以待物,物必應以誠。誠與疑,治亂之本也,不可以一臣詐而疑眾臣,一士詐而疑眾士。且擇官者宰相之職,今用一吏,則疑其從私,故細務或勞於親決。分閫者將帥之任,今專一事,則疑其異圖,故多端而加羈制。博訪者大臣之體,今見一士,則疑其請託。相先後者士之常,今進其類,則疑為朋黨。君臣交疑,而欲天下無否塞之患,不可得矣。"

都知王守忠以修祭器勞,遷景福殿使,給兩使留後奉。郯曰:"守忠勞薄賞重。舊制,內臣遙領止於廉察。今雖不授留後,而先給其祿;既得其祿,必得其官;若又從之,則何求不可。"既又詔許如正班。守忠移閤門,欲綴本品坐宴,郯又言:"祖宗之制,未有內臣坐殿上者。此弊一開,所損不細。"守忠聞之,不敢赴。知雜御史闕,執政欲進其黨,帝以郯不阿權勢,越次用之。郯遍歷三院,有直聲。晚節頗回畏,因地震言陰盛臣強,以譏切韓琦;又乞召還王陶以迎合上意,由是聲名損於御史時也。

以母老求西歸,加直龍圖閣、知漢州。將行,上疏言:"張堯佐緣後宮親,叨竊非據,外庭竊議,謂將處以二府。若此命一出,言事之臣,必以死爭之。倘罷堯佐則傷恩,黜言者則累德,累德、傷恩,皆為不可。臣謂莫若富貴堯佐而不假之以權,如李用和可也。"其後卒罷堯佐宣徽之命。進集賢殿修撰、知梓州,擢天章閣待制,還判銀台司。時封駁之職廢,郯乞準故事,凡詔敕並由門下,從之。唐介出荊南,敕過門下,郯封還之,介復留諫院。遷龍圖閣直學士,為河東都轉運使。故相梁適帥太原,病不能事,內臣蘇安靜鈐轄兵馬,怙寵不法,皆劾奏之。

歷知永興、河南。治平末,再知梓州。居三年,老而病,猶乞進用。神宗薄之,詔提舉成都玉局觀。從臣外祠自此始。遂以尚書右丞致仕。卒,年六十九。

吳中復,字仲庶,興國永興人。父仲舉,仕李煜為池陽令。曹彬平江南,仲舉嘗殺彬所招使者。城陷,彬執之,仲舉曰:"世祿李氏,國亡而死,職也。"彬義而不殺。

中復進士及第,知峨眉縣。邊夷民事淫祠太盛,中復悉廢之。廉於居官,代還,不載一物。通判潭州,御史中丞孫抃薦為監察御史,初不相識也。或問之,抃曰:"昔人恥為呈身御史,今豈有識面台官耶?"遷殿中侍御史。彈宰相梁適,仁宗曰:"馬遵亦言之矣。"且問中復曰:"唐自天寶後治亂分,何也?"中復歷引姚、宋、九齡、林甫、國忠用舍以對。適罷,中復亦通判虔州,未至,復還台。

富弼主李仲昌開六漯河,內臣劉恢密告所斷岡與國姓上名同,賈昌朝陰助之,欲以搖弼。詔中復往治,促行甚急。中復言:"獄起奸臣,非盛世所宜有。"馳至,較其名,乃趙征村也,亦無岡勢,獄以故得止。又彈宰相劉沆,沆罷。改右司諫,同知諫院。遷御史知雜事、戶部副使,擢天章閣待制,知澤州、瀛州,移河東都轉運使,進龍圖閣直學士、知江寧府。郵兵苦巡轄官苛刻,縶而鞭之。獄具,法不至死,中復以便宜戮首惡,流其餘,入奏為令。歷成德軍、成都府、永興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