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史》卷一百四十二 志第九十五



仁宗洞曉音律,每禁中度曲,以賜教坊,或命教坊使撰進,凡五十四曲,朝廷多用之,天聖中,帝嘗問輔臣以古今樂之異同,王曾對曰:"古樂祀天地、宗廟、社稷、山川、鬼神,而聽者莫不和悅。今樂則不然,徒虞人耳目而盪人心志。自昔人君流連荒亡者,莫不由此。"帝曰:"朕於聲技固未嘗留意,內外宴遊皆勉強耳。"張知白曰:"陛下盛德,外人豈知之,願備書時政記。"

世號太常為雅樂,而未嘗施於宴享,豈以正聲為不美聽哉!夫樂者,樂也,其道雖微妙難知,至於奏之而使人悅豫和平,則不待知音而後能也。今太常樂縣鍾、磬、塤、篪、搏拊之器,與夫舞綴羽、籥、乾、戚之制,類皆仿古,逮振作之,則聽者不知為樂而觀者厭焉,古樂豈真若此哉!孔子曰"惡鄭聲",恐其亂雅。亂之雲者,似是而非也。孟子亦曰"今樂猶古樂",而太常乃與教坊殊絕,何哉?昔李照、胡瑗、阮逸改鑄鐘磬,處士徐復笑之曰:"聖人寓器以聲,不先求其聲而更其器,其可用乎!"照、瑗、逸製作久之,卒無所成。蜀人房庶亦深訂其非是,因著書論古樂與今樂本末不遠,其大略以謂:"上古世質,器與聲朴,後世稍變焉。金石,鐘磬也,後世易之為方響;絲竹,琴簫也,後世變之為箏笛。匏,笙也,攢之以斗;塤,土也,變而為甌;革,麻料也,擊而為鼓;木,柷敔也,貫之為板。此八音者,於世甚便,而不達者指廟樂鎛鍾、鎛磬、宮軒為正聲,而概謂夷部、鹵部為淫聲。殊不知大輅起於椎輪,龍艘生於落葉,其變則然也。古者食以俎豆,後世易以杯盂;簟席以為安,後世更以榻桉。使聖人復生,不能舍杯盂、榻桉,而復俎豆、簟席之質也。八音之器,豈異此哉!孔子曰'鄭聲淫'者,豈以其器不若古哉!亦疾其聲之變爾。試在樂者,由今之器,寄古之聲,去惉懘靡曼而歸之中和雅正,則感人心、導和氣,不曰治世之音乎!然則世所謂雅樂者,未必如古,而教坊所奏,豈盡為淫聲哉!"當數子紛紛銳意改制之後,庶之論指意獨如此,故存其語,以俟知者。

教坊本隸宣徽院,有使、副使、判官、都色長、色長、高班、大小都知。天聖五年,以內侍二人為鈐轄。嘉祐中,詔樂工每色額止二人,教頭止三人,有闕即填。異時或傳詔增置,許有司論奏。使、副歲閱雜劇,把色人分三等,遇三殿應奉人闕,即以次補。諸部應奉及二十年、年五十已上,許補廟令或鎮將,官制行,以隸太常寺。同天節,寶慈、慶壽宮生辰,皇子、公主生,凡國之慶事,皆進歌樂詞。

熙寧九年,教坊副使花日新言:"樂聲高,歌者難繼。方響部器不中度,絲竹從之。宜去噍殺之急,歸嘽緩之易,請下一律,改造方向,以為樂準。絲竹悉從其聲,則音律諧協,以導中和之氣。"詔從之。十一月,奏新樂於化成殿,帝諭近臣曰:"樂聲第降一律,已得寬和之節矣。"增賜方響為架三十,命太常下法駕、鹵部樂一律,如教坊雲。初,熙寧二年五月,罷宗室正任以上借教坊樂人,至八年,復之,許教樂。

政和三年五月,詔:"比以《大晟樂》播之教坊,嘉與天下共之,可以所進樂頒之天下。"八月,尚書省言:"大晟府宴樂已撥歸教坊,所有諸府從來習學之人,元降指揮令就大晟府教習,今當並就教坊習學。"從之。四年正月,禮部奏:"教坊樂,春或用商聲,孟或用季律,甚失四時之序。乞以大晟府十二月所定聲律,令教坊閱習,仍令秘書省撰詞。"

高宗建炎初,省教坊。紹興十四年復置,凡樂工四百六十人,以內侍充鈐轄。紹興末復省。孝宗隆興二年天申節,將用樂上壽,上曰:"一歲之間,只兩宮誕日外,余無所用,不知作可名色。"大臣皆言:"臨時點集,不必置教坊。"上曰:"善。"乾道後,北使每歲兩至,亦用樂,但呼市人使之,不置教坊,止令修內司先兩旬教習。舊例用樂人三百人,百戲軍百人,百禽鳴二人,小兒隊七十一人,女童隊百三十七人,築球軍三十二人,起立門行人三十二人,旗鼓四十人,(以上並臨安府差。)相撲等子二十一人。(御前忠佐司差。)命罷小兒及女童隊,余用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