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書》卷九十四 列傳第五十四◎恩幸



武陵國典書令董元嗣,與法興、明寶等俱為世祖南中郎典簽。元嘉三十年,奉使還都,值元兇弒立,遣元嗣南還,報上以徐湛之等反。上時在巴口,元嗣具言弒狀。上遣元嗣下都,奉表於劭。既而上舉義兵,劭責元嗣,元嗣答曰:"始下,未有反謀。"劭不信,備加考掠,不服,遂死。世祖事克,追贈員外散騎侍郎,使文士蘇寶生為之誄焉。

大明中,又有奚顯度者,南東海郯人也。官至員外散騎侍郎。世祖常使主領人功,而苛虐無道,動加捶撲,署雨寒雪,不聽暫休,人不堪命,或有自經死者。人役聞配顯度,如就刑戮。時建康縣考囚,或用方材壓額及踝脛,民間謠曰:"寧得建康壓額,不能受奚度拍。"又相戲曰:"勿反顧,付奚度。"其酷暴如此。前廢帝嘗戲云:"顯度刻虐,為百姓所疾,比當除之。"左右因倡"諾"。即日宣旨殺焉。時人比之孫皓殺岑昏。

徐爰,字長玉,南琅邪開陽人也。本名瑗,後以與傅亮父同名,改為爰。初為晉琅邪王大司馬府中典軍,從北征。微密有意理,為高祖所知。少帝在東宮,入侍左右。太祖初,又見親任,歷治吏勞,遂至殿中侍御史。元嘉十二年,轉南台侍御史,始興王浚後軍。復侍太子於東宮,遷員外散騎侍郎。太祖每出軍行師,常懸授兵略。二十九年,重遣王玄謨等北伐,配爰五百人,隨軍向確磝,銜中旨,臨時宣示。

世祖至新亭,大將軍江夏王義恭南奔,爰時在殿內,誑劭追義恭,因得南走。時世祖將即大位,軍府造次,不曉朝章。爰素諳其事,既至,莫不喜說,以兼太常丞,撰立儀注。孝建初,補尚書水部郎,轉為殿中郎,兼右丞。孝建三年,索虜寇邊,詔問群臣防禦之策,爰議曰:

詔旨"虜犯邊塞,水陸遼遠,孤城危棘,復不可置"。臣以戎虜猖狂,狡焉滋廣,列卒擬候,伺覘間隙,不勞大舉,終莫永寧。然連於千里,費固巨萬,而中興造創,資儲未積,是以齊斧徘徊,朔氣稽掃。今皇運洪休,靈威遐懾,蠢爾遺燼,懼在誅剪,思肆蜂蠆,以表有餘,雖不敢深入濟、沛,或能草竊邊塞。羽林鞭長,太倉遙阻,救援之日,勢不相及。且當使緣邊諸戍,練卒嚴城,凡諸督統,聚糧蓄田,籌計資力,足相抗擬。小鎮告警,大督電赴,塢壁邀斷,州郡犄角,儻有自送,可使匹馬不反。

詔旨"胡騎倏忽,抄暴無漸,出耕見虜,野粒資寇,比及少年,軍實無擬,江東根本,不可俱竭,宜立何方,可以相贍?"臣以為方鎮所資,實宜且田且守,若使堅壁而春墾輟耕,清野而秋登莫擬,私無生業,公成虛罄,遠引根本,二三非宜。救之之術,唯在盡力防衛,來必拒戰,去則邀躡,據險保隘,易為首尾。胡馬既退,則民豐稟實,比及三載,可以長驅。

詔旨"賊之所向,本無前謀,兵之所進,亦無定所。比歲戎戍,倉庫多虛,先事聚眾,則消費糧粟,敵至倉卒,又無以相應。"臣以為推鋒前討,大須資力,據本應末,不俟多眾。今寇無傾國豕突,列城勢足唇齒,養卒得勇,所任得才,臨事而懼,應機無失,豈煩空聚兵眾,以待未然。

詔旨"戎狄貪婪,唯利是規,不挫凶圖,奸志歲結。"臣以為不擊則必侵掠,侵掠不已,則民失農桑;農桑不收,則王戍不立,為立之方,擊之為要。

詔旨"若令邊地歲驚,公私失業,經費困於遙輸,遠圖決無遂事,寢弊贊略,逆應有方"。臣以為威虜之方,在於積粟塞下。若使邊民失業,列鎮寡儲,非唯無以遠圖,亦不能制其侵抄。今當使小戍制其始寇,大鎮赴其入境,一被毒手,便自吹齏鳥逝矣。

尋即真,遷左丞。先是元嘉中,使著作郎何承天草創國史。世祖初,又使奉朝請山謙之、南台御史蘇寶生踵成之。六年,又以爰領著作郎,使終其業。爰雖因前作,而專為一家之書。上表曰:

臣聞虞史炳圖,原光被之美,夏載昭策,先隨山之勤。天飛雖王德所至,終陟固有資田躍,神宗始於俾乂,上日兆於納揆。其在《殷頌》,《長發》玄王,受命作周,實唯雍伯,考行之盛則,振古之弘軌。降逮二漢,亦同茲義,基帝創乎豐郊,紹祚本於昆邑。魏以武命《國志》,晉以宣啟《陽秋》,明黃初非更姓之本,泰始為造物之末,又近代之令準,式遠之鴻規。典謨緬邈,紀傳成準,善惡具書,成敗畢記。然余分紫色,滔天泯夏,親所芟夷,而不序於始傳,涉、聖、卓、紹,煙起雲騰,非所誅滅,而顯冠乎首述,豈不以事先歸之前錄,功偕著之後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