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隋書》卷六十五 列傳第三十



○董純

董純,字德厚,隴西成紀人也。祖和,魏太子左衛率。父升,周柱國。純少有膂力,便弓馬。在周仕歷司御上士、典馭下大夫,封固始縣男,邑二百戶。從武帝平齊,以功拜儀同,進爵大興縣侯,增邑通前八百戶。高祖受禪,進爵漢曲縣公,累遷驃騎將軍。後以軍功進位上開府。開皇末,以勞舊擢拜左衛將軍,尋改封順政縣公。漢王諒作亂并州,以純為行軍總管、河北道安撫副使,從楊素擊平之。以功拜柱國,進爵為郡公,增邑二千戶。轉左備身將軍,賜女妓十人,縑彩五千匹。數年,轉左驍衛將軍、彭城留守。齊王暕之得罪也,純坐與交通,帝庭譴之曰:"汝階緣宿衛,以至大官,何乃附傍吾兒,欲相離間也?"純曰:"臣本微賤下才,過蒙獎擢,先帝察臣小心,寵逾涯分,陛下重加收采,位至將軍。欲竭餘年,報國恩耳。比數詣齊王者,徒以先帝、先後往在仁壽宮,置元德太子及齊王於膝上,謂臣曰:'汝好看此二兒,勿忘吾言也。'臣奉詔之後,每於休暇出入,未嘗不詣王所。臣誠不敢忘先帝之言。於時陛下亦侍先帝之側。"帝改容曰:"誠有斯旨。"於是舍之。後數日,出為汶山太守。歲餘,突厥寇邊,朝廷以純宿將,轉為榆林太守。虜有至境,純輒擊卻之。會彭城賊帥張大彪、宗世模等眾至數萬,保懸薄山,寇掠徐、兗。帝令純討之。純初閉營不與戰,賊屢挑之不出,賊以純為怯,不設備,縱兵大掠。純選精銳擊之,合戰於昌慮,大破之,斬首萬餘級,築為京觀。賊魏騏驎眾萬餘人,據單父,純進擊,又破之。及帝重征遼東,復以純為彭城留守。東海賊彭孝才眾數千,掠懷仁縣,轉入沂水,保五不及山。純以精兵擊之,擒孝才於陣,車裂之,餘黨各散。時百姓思亂,盜賊日益,純雖頻戰克捷,所在蜂起。有人譖純怯懦,不能平賊,帝大怒,遣使鎖純詣東都。有司見帝怒甚,遂希旨致純死罪,竟伏誅。

○趙才

趙才,字孝才,張掖酒泉人也。祖隗,魏銀青光祿大夫、樂浪太守。 父壽,周順政太守。才少驍武,便弓馬,性粗悍,無威儀。周世為輿正上士。高祖受禪,屢以軍功 遷上儀同三司。配事晉王,及王為太子,拜右虞候率。煬帝即位,轉左備身驃騎,後遷右驍衛將軍。帝以才藩邸舊臣,漸見親待。才亦恪勤匪懈,所在有聲。歲余,轉右候衛將軍。從征吐谷渾,以為行軍總管,率衛尉卿劉權、兵部侍郎明雅等出合河道,與賊相遇,擊破之,以功進位金紫光祿大夫。及遼東之役,再出碣石道,還授左候衛將軍。俄遷右候衛大將軍。時帝每有巡幸,才恆為斥候,肅遏奸非,無所迴避。在途遇公卿妻子有違禁者,才輒醜言大罵。多所援及,時人雖患其不遜,然才守正,無如之何。十年 駕幸汾陽宮,以才留守東都。十二年,帝在洛陽,將幸江都。才見四海土崩,恐為社稷之患,自以荷恩深重,無容坐看亡敗,於是入諫曰:"今百姓疲勞,府藏空竭,盜賊蜂起,禁令不行。願陛下還京師,安兆庶,臣雖愚蔽,敢以死請。"帝大怒,以才屬吏。旬日,帝意頗解,乃令出之。帝遂幸江都,待遇逾昵。時江都糧盡,將士離心,內史侍郎虞世基、秘書監袁充等多勸帝幸丹陽。帝廷議其事,才極陳入京之策,世基盛言渡江之便。帝默然無言,才與世基相忿而出。宇文化及弒逆之際,才時在苑北,化及遣驍果席德方矯詔追之。才聞詔而出,德方命其徒執之,以詣化及。化及謂才曰:"今日之事,只得如此,幸勿為懷。"才默然不對。化及忿才無言,將殺之,三日乃釋。以本官從事,鬱郁不得志。才嘗對化及宴飲,請勸其同謀逆者一十八人楊士覽等酒,化及許之。才執杯曰:"十八人止可一度作,勿復餘處更為。"諸人默然不對。行至聊城,遇疾。俄而化及為竇建德所破,才復見虜。心彌不平,數日而卒,時年七十三。

仁壽、大業間,有蘭興浴、賀蘭蕃,俱為武候將軍,剛嚴正直,不避強御,鹹以稱職知名。

史臣曰:羅睺、法尚、李景、世雄、慕容三藏並以驍武之姿,當有事之日,致茲富貴,自取之也。仁恭初在汲郡,以清能顯達,後居馬邑,以貪吝敗亡,鮮克有終,惜矣!吐萬緒、董純各以立效當年,取斯高秩。緒請息兵見責,純遭譖毀被誅。大業之季,盜可盡乎!淫刑暴逞,能不及焉!趙才雖人而無儀,志在強直,固拒世基之議,可謂不苟同矣。權武素無行檢,不拘刑憲,終取黜辱,宜哉。

《隋書》 唐·魏徵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