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隋書》卷七十 列傳第三十五



夫以開皇之初,比於大業之盛,度土地之廣狹,料戶口之眾寡,算甲兵之多少,校倉廩之虛實,九鼎之譬鴻毛,未喻輕重,培塿之方嵩岱,曾何等級!論地險則遼隧未擬於長江,語人謀則勾麗不侔於陳國。高祖掃江南以清六合,煬帝事遼東而喪天下。其故何哉?所為之跡同,所用之心異也。高祖北卻強胡,南並百越,十有餘載,戎車屢動,民亦勞止,不為無事。然其動也,思以安之,其勞也,思以逸之。是以民致時雍,師無怨讟,誠在於愛利,故其興也勃焉。煬帝嗣承平之基,守已安之業,肆其淫放,虐用其民,視億兆如草芥,顧群臣如寇讎,勞近以事遠,求名而喪實。兵纏魏闕,阽危弗圖,圍解雁門,慢游不息。天奪之魄,人益其災,群盜並興,百殃俱起,自絕民神之望,故其亡也忽焉。訊之古老,考其行事,此高祖之所由興,而煬帝之所以滅者也,可不謂然乎!其隋之得失存亡,大較與秦相類。始皇併吞六國,高祖統一九州,二世虐用威刑,煬帝肆行猜毒,皆禍起於群盜,而身殞於匹夫。原始要終,若合符契矣。

玄感宰相之子,荷國重恩,君之失德,當竭股肱。未議致身,先圖問鼎,遂假伊、霍之事,將肆莽、卓之心。人神同疾,敗不鏇踵,兄弟就菹醢之誅,先人受焚如之酷,不亦甚乎!李密遭會風雲,奪其鱗翼,思封函谷,將割鴻溝。期月之間,眾數十萬,破化及,摧世充,聲動四方,威行萬里。雖運乖天眷,事屈興王,而義協人謀,雄名克振,壯矣!然志性輕狡,終致顛覆,其度長挈大,抑陳、項之季孟歟?

《隋書》 唐·魏徵等